【极地航行】无神论者(36)

左航是哭着睡着的，泪水沾湿了枕头，留下一大片水渍。半夜因为没吃多少东西，被自己胃疼醒了，拖着昏沉疲惫的脑袋去吃药，看着手心惨白的药片，又没忍住涌上一股莫名的悲伤。在倒头就睡前迷迷糊糊的发了两条消息。
睡吧，睡着了就没事了。
张极能明显的感到左航与以往的不同——沉默了很多，很容易走神——包括在接吻时。他不敢断然猜测，但也能感到左航消失的这几天里遇到了什么，也曾试探性的问过：“出什么事了？能和我说吗？”
对方总是欲言又止，像是想把事实说出来。笔尖在半空顿了顿，落下去，最后又妥协一般，摇摇头道：“没什么。”
他在撒谎。
左航转头去看自己画的画，心不在焉的用铅笔在上面划拉了几笔。明明还没四月，画却已经完成了一半。夹杂着空虚的雨水，春天已经悄悄地来了，天气比以前变化无常了很多，许是因为人类对环境肆无忌惮的破坏。左航不是很容易生病的人，在这样的天气下却还是有了点小感冒。声音带了点闷闷的鼻音，听起来没精打采。
“画的什么？”张极凑了过来，温热的呼吸扑在他侧颈上，像是擦着了火柴一样烧起来，“鸟吗？”

“嗯，”左航应了声，耸耸肩，下意识往后靠，钻进一个温和的怀抱，“作业，五月份的时候交。”
“可是明天才四月份。”
“早点画完，早点解脱。”左航放下笔，从张极腿上跳下来，向厕所走去的同时又想起什么来一般，转过头冲张极道，“中午出去吃吧？”
张极浅浅的笑了：“好。”
厕所响起哗啦啦的水声，张极才转过头去看那幅画。作品已经快完成了，像个心脏的鸟在鱼缸里游，脱离了自己生活的地方，溺水一般的偷生。铅色的衬托下，悲伤与黑暗感油然而生，像一种浪漫的死亡。
张极皱眉，伸手去抚那平滑的画面，摸到一手带毒的铅。
怎么会有人能画出这种画。
左航洗的很快，穿着新衣服走出来的时候张极还在愣神，眼前突然多了一只白暂的手，骨节分明，指甲修得整整齐齐，指端沾了点雾气，粉粉的，像刚从地里拔出的白萝卜，就是没有萝卜那么圆。
“愣什么呢，”左航皱眉道，“去吃饭。”
张极看向那双即使看了无数遍但还是会令人震惊的蓝眼睛，浅浅的笑：“好。”
天气回暖没多久，又下雨了。左航撑着伞走出画室，望向消失在转角的小路，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