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地航行】无神论者(35)

张峻豪担心的望着他：“要我陪你去吗？”
“你……要去就去吧。”
车开出学校后，很巧，看到了张极的脸。应该是刚下班，脸色轻快。左航下意识往旁边躲，然后才反应过来。
为什么要躲？
“你不用告诉他一声吗？”
“不了。”
他是个胆小鬼，他害怕被别人所同情，害怕被别人安慰，哪怕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他远没有外表那么冷静强大，甚至有一丝迷茫。张峻豪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的情绪，在散场之后悄悄问他：“你很难过吗？”
“……我不知道。”
“不知道？”张峻豪皱皱眉，“你难道不爱她吗？她是你的母亲。”
母亲，爱。
他好像是将思绪放到了很远的地方，远到太阳都够不着。点点星光在湖面上跳动着，狼狈而纯情，像一个丑陋的喜剧。母亲对他而言已经很陌生了，然而爱，他却想到了另一个人。
他爱张极吗？好像是不爱的。他不曾给过张极什么，不曾问过张极的过去，不曾与张极谈过自己的内心。与别人相比，他更像是张极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朋友，默默地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距离，只是在那个晚上，嘴上传来了柔软的触感后，他们之间只是多了一层不能言说的关系——朋友？恋人？还是偷尝禁果后的好奇与激动？张极显然是“爱”的，他的身边有很多值得他“爱”的人——父亲，母亲，外婆，侄子，和左航。

那他和张极，又算什么呢？张极爱他，他又能给张极什么呢？爱吗？还是性？
“我不知道……”
黑夜里的人慢慢的崩溃了，心里多了一层自己施加的桎梏，像一个悲伤的容器，慢慢地蹲下去，听见自己脆弱的声音，被雨声砸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坑，踩一脚就会陷下去，然后满身泥泞的爬出来。
“我真的不知道……”
张峻豪慢慢地拍打着他的背，突出的蝴蝶骨抵在掌心，他感觉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狂放的年纪，那个其实早已模糊的背影与面前的人慢慢重合，碾压。那人也是在他面前这么哭过，明明悲伤到泪流满面，却还是倔强的，死咬着嘴唇不肯出声。
“我不想走，张峻豪……”肩膀一抽一抽的，“我不想走……我真的不想啊……”
他好像在那天又看见他了，在左航的画室里。比以前高了很多，甚至比张峻豪自己都还要高，面带笑容地说左航的画好艺术，再转过头去对着自己空白的纸发呆，留给他一个健康而瘦削的背影，孤傲的挺立着，不再是从前那个小不点了。喊着左航的名字，然后紧张的转过身。
他……看到自己了吧？
张泽禹，每个夜晚都在想你的人。你知道他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