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 — — 守夜人（上）(2)

是的正如那名店员所言，乞丐只配生活在昏暗、闷热、肮脏、拥挤的地下城里。穷人们干着处理垃圾、人力发电这类苦活，赚到的却只有微薄的报酬。他们的剩余价值被榨干了。
而地上的，那些富人呢，一边点着轻松赚来的钱，一边享用着来自地下的能源，将生活垃圾投进通向。地下。城的管道中。他们就如同贪婪的植物一样夺取土壤中的养分。压迫，像密密麻麻的根缠绕在穷人身上，牢牢捆绑住他们，勤得喘不上气来。
相比于社会地位稳定的两类人，处于中收入水平的普通人则要在地上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每年，永昼城执政官会随机抽取地上的居民，将其财产收为公有。被选中的富人总会想方设法做些手段，将不幸转移到普通人的头上。失去财产的人无法支付地上昂贵的物价，无奈只好流落地下城。受地下城压抑氛围影响，他们忙于生存无心返回，只能当一辈子奴隶。秦生，便是那不幸的人之一。
踉踉跄跄在路上前行着。秦生饥饿难耐，撕下一块黑面包，着魔似的直接上嘴嘶咬起来，也不去理会这份食物是多么难以下咽了。路上的行人看见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楼的乞丐边走边狠狼吞虎咽着，无不避而远之。秦生似乎还未意识到自己不堪入目的形象。直到一辆汽车疾驰而过激起的污水溅了他一身，秦生才发觉，自己口渴了。

三个月，自己仅在下面生活了三个月，就从一个体面人变成了这番模样。若不是一天前，一位衣冠整洁的地上人亲自下来递给他一封信，他恐怕要彻底腐烂在地下了。信是他爷爷手写的，秦生认得字迹。信中爷爷让他回到地上，会有人接应他。纵使爷爷与自己失散多年·秦生也选择了相信信中内容。
问题逐渐浮现。送信者只是拿钱办事，并非接应者。接应时间地点亦不详。才上到地面，想去买一瓶酒，就遇见资金不足的问题，被哄了出去。这样下去，秦生第二天就得挨饿
赶紧停止回忆——他可算找到水了。秦生冲进了一间公厕，来到洗手池边。没有容器，用双捧着水喝，一口一口仍不过瘾，竟直接嘴对水龙头出水口畅饮起来。冰凉的水淡化了里面包带来的干涩感。秦生满意地打了个啼，随意抹掉沾在络缌胡子上的水，掏出，面包和着水继续啃咬起来。边闻着尿的骚臭味，边享用着大餐。他丝毫不觉反胃。——这可比地下城酸腐的汗味与爬看蟑螂的不知拿什么做的糊糊好太多——贵族的待遇。
秦生在大街四处晃荡，希望能被接应者发现。但天色前暗，得找个藏身之所了。永昼城绝不允许有人躺在路上过夜，这有损城市风貌督察队会再次将他扔回地下城，让他不间断干一天苦力活当为惩戒。在那样极差的环境下，普通人起码得休养一个月。重回正常生活的机会绝不可失。秦生边这样想着，边钻进偏僻角落的灌木丛里准备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