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牧羊少年的梦(10)

夜幕落下，旅人向后倒去，躺在草地上，任凭草尖刮过自己的脸颊。那个声音的话语还在他的脑中回响。这一刻，旅途的沉重，过去的不堪，一切再度压在他的肩上，盖过了短暂的惬意与欢喜。他不愿再做出任何抵抗，任凭它们拉着自己下沉，直至淹没。
又一个不眠之夜。
旅人坐在床边，看着几乎是一成不变的夜空。
他打开了窗户，草原的夜风寒冷刺骨，刮过他裸露在外的脖颈，钻入他的衣领，他却什么都感觉不到。对于那些能够入眠的人来说，夜晚不过是闭眼和睁眼间的一瞬，对他来说却不尽如此，但他已经习惯了。
他拿起脚边的背包，沉甸甸的分量让他意识到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木屋的主人已经悄悄地为他准备好了补给。他感觉有些许暖意在胸口荡漾开来，在旅途中，拥有这般善意的人也并不那样常见。旅人觉得有些惭愧，明明自己无法做出任何回报。 
他打开背包，借着淡银色的光线在里面翻找着，他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但也就在此时，他听见了房门口传来了轻微的声响。
他回过头，与抱着木盒，光脚踩在地板上的歌利亚四目相对。“你也没睡？“这句话几乎同时从两个人的嘴里说了出来。

“你好些了吗？”歌利亚小心地开口问道。
“我本来也没事，”看着少年尽显疲态的脸，旅人有些心疼，“你应该回去休息一会，把那个盒子给我吧，我会帮你解决的。”
“没事的，”歌利亚摇了摇头，“我犯下的错误应该由我自己来弥补，更何况……天也已经快亮了。”
旅人看向窗外，草原的新月依旧高悬，夜晚的幕布还尚未被彻底撕开，但他确实能看见远处地平线上渐起的鱼肚般的白色。人们总说黎明是白天到来前最黑暗的时刻，但旅人宁可换一种方式来描述他所见的场景。对他来说，黎明是将近未近的希望，让他相信每个令他备受煎熬的夜晚都有其意义，就像人们对于新芽破土的期待，。
“我们出去等吧，”旅人背上背包，“你和我可都不想错过日出。”
在柔和夜色的笼罩下，两个渺小的身影启程去寻找光明。
鬼使神差地，旅人又来到了屋后的走廊，他放下背包，再次倚在了白天他倚靠的位置。但这一次，歌利亚坐在了他的身边。
“他和我说，对着这朵花许下的心愿都能成真。”少年将盒子抱在怀里，注视着远方的地平线，旅人能看见他墨绿色眼瞳中的光和期许。“你说，我的愿望还能实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