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牧羊少年的梦(8)

少年将牧笛横起，凑到唇边，旅人闭上了眼睛。
悠扬的笛声响起，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又随风而去。只凭旋律，旅人认出了这首民谣，它诉说的是只身前往远方的游子，是尘封在记忆里的陈年旧事，是回不去却不曾遗忘的家乡，是这片大地上每个行人的故事。
旋律逐渐淡去，旅人意犹未尽地睁开眼，他们已经到了那条将森林和草原分隔开的溪流前。隔着溪流，他能望见对面的树林，阳光从树冠中漏下，染出一道道金芒。对于谈话来说，这个地点确实再好不过。
旅人从沃利的身上跳下，后者慢悠悠地走向溪边饮起了水，而他则在溪流边盘腿坐下。缓慢流动的水面上映出碧蓝的天空，与河底的卵石重叠在了一起，他看着自己有些模糊的脸，发现歌利亚的倒影也出现在了在了自己的身边。
“在我说这件事情之前，你得答应我你不会生气。”歌利亚从肩上取下背囊，放在身前，转过头看着旅人。“不然我就不说了。”
“我答应你。”旅人从他碧绿而清澈的眼中看见了自己。
歌利亚打开背囊，从中取出了一个方形的白色木盒，看见它的那一瞬间，旅人的面色变了。 他一直以为这个木盒已经被弄丢了，没想到它会在歌利亚的手上。

“你是怎么拿到它的？”旅人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着平静。
“是他给我的，”歌利亚显得有些窘迫，“我真的很喜欢它，所以，在他提出要把它送给我的时候，我收下了。”
旅人想要开口说话，可嗓子里就仿佛被塞了一块木炭一般无比干涩。他想让歌利亚打开那个盒子，但话到嘴边他又犹豫了。
“他告诉我说，这朵花不会枯萎。”歌利亚缓缓打开盒盖，“我不知道我是在什么地方做错了。”
木盒中躺着一支枯萎的花朵，原本明黄色的花瓣如今已经萎靡，枝条也因失去水分而皱缩，旅人还依稀能看见它原本的模样。虽然一切已在预料之中，但旅人的眼神依旧逐渐失去光彩，最终涣散开来。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歌利亚有些慌了，他不知所措地解释着：“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我一直把它放在盒子里收着，一天下来也只会看一两次而已……”少年的声音在旅人的脑海中逐渐变弱，眼前的景色开始黯淡，失去色彩，最后，一切归于寂静。
“这不是你的错。”旅人听见自己开口说道。
“那是怎么回事？”歌利亚看起来就像快哭出来了一样，“你能帮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