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之灵（下）(24)

这种感觉像是在屋顶上无忧无虑地晒着太阳，像是在大海边聆听着潮涌潮枯，像是在雪天里悠闲地踩着咯几作响的雪地，像是在下雨时感受着和风细雨。像是一切美好的时候被人依恋、簇拥。
现在的他，好像再次体会到这种感觉了。
这种回家的感觉。
下雨了。雨点打在溪石上，雨点打在油叶上，雨点打在原木上。雨点打破了沉沉的静水，打碎了男孩的睡梦。
那个男孩醒来了，他心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欢喜，但转瞬即逝。他身处一层薄薄的水雾中，无数小水滴悬挂在他的周围。
也许他做了个噩梦，他慌乱地摇晃着小脑袋，他大喊大叫，他滚在地上，他爬了出去。
他在雨中漫无目的地狂奔着，他翻开溪石，他掀开油叶，他攀上屋顶远远环视。
他是怎么了？这个问题连他都不知道。
可能这个可怜的男孩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山的尽头传来野兽的嘶吼，奇怪的是，这个林子根本没有野兽。
嗓子好痛，回过神来，原来是我在哭啊。真是的，好像个乳臭未干的小鬼头。
但是上天也像个爱哭鬼呢，怎么它也只会流泪呢？明明你什么也没给我，明明你什么委屈也没有，明明你什么也没跟我留下。为什么，为什么你哭的比我还凶啊！

我不懂，但我不懂的东西还有很多。
我不懂，我接下来要去哪？
我能去哪？
但是，我没得选。就像这雨，你想让它不下，它会听吗？你想它下，它听过吗？
所以说
我会去哪？
余韵
好无聊啊。
每天都是一成不变，目之所及总是那么熟悉且单调。夏至秋来冬去春归，叶华实结枝枯花盛。
啊——好无聊啊。
于是夕阳做出心中的决定，下山去吧。
飞花散漫，风起青萍。木叶新芽，燕掠长空。携着满怀的生机，我向下找寻着。
可能是我太贪玩了吧。一路上走走停停，春的气息在我身侧游弋，使我芳芳，使我神悦。
骄阳当空，气浪腾涌。林鸟鸣啭，夏虫长吟。躺着，仰望那长庚渐落、哲哲明星，多么希望月不西沉。
路过似雪芦花，越过小小落差的瀑布，拍击着河中突起的滑石，推走横在溪流中央的朽木。我抓紧时间向下找寻。
华叶化黄，秋风习习。硕果飘香，上下皆清。触目满是金黄，树林间沉淀着的浓浓的浆果，为金黄填上一笔暗红。
见识过恐怖的暴雨惊雷，我像逃兽那般狂奔。电光划过长夜，吓得我一个激灵。狂风摇曳，黄叶满天，我抱住它们，把这些受惊的孩子一揽入怀。我依旧不知疲倦地跑着，继续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