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之灵（下）(23)

“唉，搞不懂你啊。真的搞不懂。”
头发灰白的教授拿着一张精致的红纸，视线从纸张的文字转移到男孩身上。
“你不是，咳咳咳——你不是想考这个大学吗？这又是怎么啦，觉得这三年好玩吗？”
男孩低着头，不曾抬头看着陪伴了他三年的恩师。
“没事的，你缺钱我会帮助你的。你跟了我三年，我什么性格你是最清楚的。”
教授摘下老花镜，疲惫地揉了揉眼睛。男孩开口了，语气中带有一丝恳求：
“老师，我不敢出去。”
“什么？”
教授难以置信地望着男孩，眼中他教了三年的男孩现在是如此的模糊。
“我……我怕。你，您最了解我，希望您能理解我的行为，老师。”
老师，我只要你的一点鼓励。哪怕你说一句我理解你，我也会听你的。
老师，求求你。
“算了。”
教授带上老花镜，视线投向窗外。窗外，春光明媚，老樟树发着新芽，而挺过寒冬的、去年的旧叶却纷纷落下。
“随你吧，我也不想多说了。”
男孩耿耿于怀地盯着落地的旧叶，眼中虽有阳光，却如此黯淡。他等到了一个个春天，但永远停留在那年的冬天。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男孩，依旧在渴望着真正的春天。
因为在他印象中，他曾看到过他不曾奢望的东西，并以此为目标，奋力地在漫漫长夜中不断前行。
那一天盛夏，他行走在溪流畔，突然间鞋带散了，他不紧不慢地蹲下，试了几遍都没有系成功。
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就像这鞋带一样，易于松开，难于连接。生活也是如此，易于消亡，难于继续。
于是他走近河边，低头看着水面中反射着的、扭曲的自己。他害怕了，他是一个怕痛的人，可是他一直都很痛苦。
男孩抬起头来，杨柳依依，在徐徐微风中摇摆着枝条。他盯着枝条上的柳叶看了足足十分钟，可却没有一片飘落下来。杨柳依依，也不会对他的离去感到不舍，那他还在希冀着什么呢？
一跃而下，气泡从嘴巴里、鼻道中挤出。男孩没有犹豫地深吸一口气，意识便像体内飘出的泡泡一般从大脑里被剥离。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这段记忆很模糊了。他知道自己又浮了起来，再次看见那耀眼的阳光，和一个能与阳光媲美的东西。
这东西是什么，他已而不记得了。只知道很温暖，很令人安心，安心的让人想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