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旧稿】地堡(3)

我递了他一支卷烟，被他推开了。他们现在只想要吃的，要把胃填的满满的，不管能不能消化，他们只想要那一点可怜的饱腹感，让自己感觉稍微那么安心一点。于是狐狸又把我的手拽回来，夺下卷烟塞进了嘴里，嚼了嚼就吞了下去。我相信再这样过不多久，他们就要开始吃自己的粪便了。
“我们需要几个人摸到外边，最好端一个炮兵阵地去。”罐头一边说着一边把怀里揣的一个罐头扔向那群侦查排的饿鬼们，但他们一动不动，没有人伸手去捡。他们不敢捡，我知道，因为第一个捡罐头的人会被其他的人围攻。这群饿慌了的老鼠，谁都不情愿，但其实谁都在期待着别人来捅破这最后遮羞的一张纸。
狐狸埋着头走到我旁边，表示他加入这支队伍。这样的外出侦查我做过三次，每次我都会带上狐狸和几个侦查排的人，但每次，我都没能够摸到能够看到北约炮兵阵地的位置。我们在高处，他们在低处，但炮弹在山顶挖了个大坑。我们得爬出坑去，翻过山丘，才能够居高临下地看到炮兵阵地。然而中间的无人区被他们的飞机监视得死死的，每一次我们都无功而返。
我不知道这次会怎样，我只想赶紧拜托这耗子洞里混杂着汗味，粪臭味和罐头的怪味的空气，于是我让狐狸随便点了几个人。他拉来了两个人，乌克兰人别斯基和哈萨克斯坦人根纳季。我们带了为数不多的口粮，过剩的弹药我们带不走。后勤排的士兵们天天念叨着把子弹变成花生，那样我们就能解决饥荒了——因为我们几乎没什么机会开火，子弹囤积起来，粮食却快见底了。

我们对了一下表，现在已经快午夜了，震动的间距已经变成了十分钟。十分钟，美国炮兵能够用来打个瞌睡或者干脆睡着，我们的士兵也是一样。这是他们一天之中最懈怠的时候。我们顺着垂直通道摸上去，一直到达地表。近地表的建筑物已经被炸塌了，我们要穿过一片废墟。这片废墟十分的危险，因为我们不知道美军的斥候在这片废墟里的什么地方。要是我们的踪迹被暴露，那么引来的便是新一轮的炮火覆盖。
我们的迷彩服是山地数码迷彩，岩石灰色和土黄色的色块交错排列。而侦查排的迷彩更加有效，他们在衣服上泼水，然后在沙地上打滚，风干之后就是一件完美的盐碱地迷彩。北约的飞机大半夜里也会在天上转悠，但它们飞得很高也飞得很快，似乎根本不想看地上一眼。我想我们这个防部已经被我军和敌军都遗忘了，他们甚至懒得管我们这些老鼠。
地上有很多坑，大大小小的绵延不绝。最小的坑能够趴下三个兵，这是125mm高爆弹炸出来的。如果是在普通土地上，炸出来的坑能塞下半个步兵班。还有一种特别大的洞，这种坑洞特别少，有时候找到一个巨坑都能让百无聊赖的我们欣喜若狂——那是380mm舰炮轰出来的坑洞，这种特大口径的舰炮用电磁驱动炮弹，把炮弹打上外宇宙再落下来。动能巨大的实心炮弹能够打穿坚硬的盐碱地和地下的钢筋混凝土工事，在工事内造成毁伤。这种炮弹是地下工事的噩梦，但我们很高兴，至少这说明敌人还在鸟我们，说明我们在敌人的心里头还算是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