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侦】长亭花冢（下）(5)

一时间，子弹如密雨一般射向舞台的方向，精致的戏服染上了朱红的浓墨，浓妆的美人在血雾之中被击碎了傲骨，如断线的木偶一样倒在了戏台之上。
赤色的血溅到我鲜红的旗袍上，隐去了踪迹，我木然擦去溅到我脸上的血，似乎在那一刻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混乱中，我被其中一个特工拉进了戏台旁一处临时的掩体，暂时躲开了枪战。
潜伏的花匠们没有辜负何二月“唱”的引子，在贾国军方视线被舞台吸引住的一刻，几位特工纷纷掏枪，朝着剩下的军方高层开火，在互相的火力配合之下很快占据饭店里的几处有利地形，补枪、掩护、找新的掩体，一气呵成。
我眼瞧着何二月在戏台上挣扎，却没法离开掩体去救他。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过得及其难捱。
而实际上，从何二月开枪到花匠们撤离，我的手表秒针只转了三圈。
幸存的贾国士兵打开饭店大门，出去求援，却见在门口等着他们的是撒参谋。
又几声枪响，饭店里所有的贾国兵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何二月！”撒参谋无暇顾我，径直冲向了戏台。
何二月拖着浸满血的戏服，用最后的力气爬到了下场门，在戏台上留下长长一条血路。撒参谋赶来的时候，他只剩了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

“师父，二月这场戏唱得如何……”
“极好。”撒参谋强忍悲痛道，抱着何二月走出了下场门。
随着“入相”的幕帘落下，何二月的头垂了下。他明珠样的双眼褪去了光亮，至死未能合上，他这一生的戏，竟是这样落了幕。
午夜的十二声钟响，再次打破了饭店里的死寂，正月过去了，芒国百姓迎来了二月，也失去了二月。
“是何二月给贾国军方送的密信，举报保安队里有人与贾国高官的女儿通奸。这事我早就知道，何二月也知道。那个人是军方安插在保安队的眼线，原本就是贾国人。你们贾国人之间消息不通，闹了一场乌龙而已。”撒参谋脱下了染血的军服，三言两语解释清了他身上的危局，“他想调走我，我以为我来得及拦下他。”
“撒参谋，你实话告诉我，你的计划到底是是什么？何二月是不是一直都知道？”
“如果他不知道，今天死在饭店的那个人会是我。”撒参谋说罢看向了戏台，不再多言。
我隐约能猜到，撒参谋这边的事，没有他所说的这样简单。
但未等我深问，贾国军方的援兵已经赶到，饭店重现步入贾国的掌控之中。
“这边有我就行。”我小声劝他。
可我又哪里劝得动他。血丝遍布他的双眼，疲累和悲痛被他深深压抑着，曾与他相持踏在血路上的战友就躺在他的脚边，他却连为他擦去脸上血污这样的事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