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侦】长亭花冢（下）(4)

我强作镇定地坐在了大厅里，心快跳到了嗓子眼。我不知道撒参谋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饭店里留后手，现下除了观望和等待，我什么也做不了。
那叛徒有了贾国军方撑腰，也不再像刚进酒店时那样小心翼翼，他挺直了腰板，像条趾高气扬的狗。客人里除了撒参谋安排的特工，没有人知道他在干什么，但仅看他小人得志的神情，就难免感到一阵恶心。
何二月第二场戏开了腔，军方也没有打断，而是把他精妙的戏腔当成了留声机一样的背景，胆战心惊的客人们无心欣赏，贾国军方才能保持睥睨一切的高傲，让他们所促成的背叛和杀戮蒙上一层极具讽刺的艺术色彩。
一曲之间，叛徒用他的狗牙咬出了两个客人，客人极力辩解，贾国军方也没有在他们身上搜出任何与芒种会有关的东西，但以他们的习惯，不论这两个人是不是花匠，他们都很难活着走出去。
“只有这些吗？”站在叛徒旁边的贾国人用不熟练的芒国话质问道。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戏台上天籁之音再起，却让我猛然惊醒。我瞥向了戏台的方向，那上面的何二月已然换好了杜丽娘的戏装，唱起了昆曲《游园惊梦》的戏段。
贾国军方忙着在客人里找花匠，没人留神何二月没有按着节目单的顺序登场，加上平时他也会唱些昆曲上台，大家对他忽然转变的曲风也已经习以为常。可能在场只有寥寥几人发现，他已然跳过了贾国军方挑的戏段，提前开始唱了压轴曲。

直到此时，我才察觉到自己一直忽视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何二月知道花匠的名单，也有很多机会看到今天的赴宴名单，上面若是有花匠的名字，就定然是叛徒。而且，今天撒参谋也安排了许多花匠进来，何二月与撒参谋是旧相识，自然认得他身边的很多人。
凭他的才智，猜到今天是撒参谋设下的鸿门宴并不难，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做，这本身就很不正常。
“困春心，游赏倦，也不索香薰绣被眠……” 何二月又跳了几段，直接唱到了《游园惊梦》的尾声。
唱到这，何二月吸了一口长气，罕见地拖了一拍，才缓缓的入了最后一句的调子，“春吓！有心情那梦儿还去不远。”
他用轻妙的身段转出极完美的亮相，樱桃红唇不甘地呼出半声叹息。
15 曲终“他有枪！”
沉默的人群里爆出尖锐的叫声。
“何二月，你做什么！”我在贾国军方反应过来之前冲向了戏台，却没能拦下他。
子弹从何二月的戏装袖口连发射出，打进了叛徒和贾国军方高层的头颅之中，如石子一般击碎了贾国军方强压之下的平静。
贾国军方这才想起，戏台上的那一个，也是活生生的芒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