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在火边小聚(8)

“我看不会，他转学后就没消息了。倒是老顾怎么还没来？”
“你呢，有吗？”
“没有，那个断送了《求风》的人，提他干嘛。”
包天权说话的时候脸颊发烫，他自我安慰是酒精在起作用，又开了一瓶猛喝几口。
董烈的名字对他而言是一只钩子，勾起应该永远沉入沼泽淤泥的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让他当年根本不在乎董烈是否抄袭，只想到这是一个机会，能将自己从惶恐中解救出来。他隐藏身份，在网络上以不同身份的小号对这件事情推波助澜，豆瓣小组、微博、QQ群、微信群、学校论坛、《求风》杂志的的留言板、有关部门的举报邮箱，凡是觉得能起作用的地方，他都留下了自己隐秘而坚强的分身，在过程中发掘出自己伪装和鼓动的天分，进而出没在学校各个角落的流言蜚语里。他一心一意、专心致志，这辈子都没这么用心地做一件事，尽全力浩大董烈抄袭事件的声势，把它板上钉钉。这样他就能藏好自己，用较大的一团黑掩盖较小的一滴，用董烈的抄袭掩盖自己偷用董烈文章向文学刊物投稿的事实。
这事他原本没想过，但那时连着三家刊物的退稿让他被逼到了绝境，他们的建议大同小异，都说他文笔尚佳但故事缺失骨架，而他向来认为，自己和董烈在文字上各有天赋，他的故事框架不错，但文笔不如自己。那么，如果把他的故事框架拿来，再用自己文笔改写润色，岂不是完美？这念头一起就再也压不下去，对文字的骄傲被第四次退稿敲碎，他把董烈一篇没在《求风》发表过的小说拿过来，费力改造到自认为无人能认出，然后投稿，然后在忐忑中又一次被退。这次退稿里理由变了，变成故事与文字割裂感巨大，相互拖累，拉垮了小说的神韵。这种改变让他看见了希望，于是手中的笔试图修补这种割裂，一次次拿来董烈的文章，像个剪碎华美旗袍的裁缝试图缝成另一款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