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 一个私生子的自诉(17)(4)

我无法形容此时自己心里的感觉，到底是亲缘之间的天性使然，还是芝焚蕙叹的身临其境，这种浓厚绵长的悲伤跨越了几十年的光阴，让我在同一个地方感受到了当时他那种无声的痛苦。
我已然忘了当时自己做了何种反应，魂不守舍地跟着张奇葩走出了那间房间，他还在跟我说张起灵和他母亲的故事，我沉默地听着，这里太安静，这里仿佛只剩下了张奇葩逻辑跳脱的叙述和我的心跳声。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原来安静也会这么难熬。
“...她叫白玛，是这里的藏医，没有像我们这样漫长的生命，所以她服用了了一种名叫‘藏海花’的药材，只要药性不退，它就能维持人最基本的生命体征，不会死亡，但也不算真正活着。”
“她想在生命最后那三天，再留给她的孩子一些东西。”
张奇葩带着我下了梯子，往喇嘛庙的深处走。这个喇嘛庙实际要比我在庙门口看上去的大，尽管住人的房间有些逼仄简陋，但架不住它以房间的数量取胜。我不得不佩服当初建了这座喇嘛庙的工人，他们没有浪费一寸土地，把一个个小房间整齐而又美观地聚在了一起，形成了很多形态各异的天井造型。

“张起灵在这座喇嘛庙里住了整整一年，才被那时候的上师允许去见已经不知道沉睡了多久的白玛。”
“一年？”我习惯性地冷下了脸，不过这时我是真的产生了不满的情绪并将它摆到了脸上，“他见自己的母亲，为什么需要一群光头允许？”
“不管你心里信不信，可如今你站在别人的地盘上，就要学会管好自己的嘴巴，少过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口瘾。”
张奇葩对我下意识为张起灵抱不平的言行非常满意，看他的样子，他似乎也不信这些虚无缥缈的神佛，口头教训非常敷衍，反倒更像一种行走江湖时的经验传授。
“这就是白玛想留给张起灵的东西。”
这里越发僻静，也越发荒芜了，有些房间已经破败得无法再住人，就连墙面上的佛教壁画也都变得斑驳不堪。我跟着他继续往前走，突然，一个熟悉的背影像一道闪电劈进了我的大脑里，摄得我立时呆在了原地。
“因为没有意义。”张奇葩先我几步来到了那人身边，伸手帮他拂去了落在肩头上的雪，“虽然跟张家人谈“意义”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一件挺愚蠢的事情，但这就是白玛的心愿。她在临死前想要的是母子团聚，而不是一个人去看了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