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之屋(3)
箱子估摸着在外头摆了一夜,从底下往上泛潮,箱子上头还有今早的朝露。 伊藤婆婆已经盛完了饭,等着厚蛋烧膨胀到两倍大小,我揭开帘子,说:“婆婆,你的东西?”她马上转过身来教训我别什么都拿进厨房里来,叫我放进她屋里去。
里屋的客人看样子是已经起来了,每栋房子里都有能吱吱响的老地板嘛,就是那样的,有人踩在上头就会发出刺耳的叫声。我抱着纸箱进了婆婆的屋子,报纸折了一折垫在箱子下,转头看见她
昨天她拿进来的是老式的录影带,要拔下闭路电视线,用连通线插在电视和放映机上才能有画面出来,在这个时代也许已经是古董收集爱好者的心头好了。黑壳上用透明胶布把日期贴在上头。一共两排录影带,估计昨晚看的内容就是这个了。一个人在山上也挺寂寞的吧,我想。
我刚走出衣帽间,就听见登山客们打头的那人叫伊藤婆婆:“阿藤桑,我们下周的活动日也打算在这里留宿啦,能不能用鲭鱼寿司露一手啊?”她从厨房端出这行人的早餐,“有什么要庆祝的事吗?”“下周就是我们这个社团在一起一周年啦!”打头人一下搂住邻座小哥的脖子。“行啦,别这么叫我啦,我都这个年龄了。”伊藤婆婆摆上筷子,寒暄几句便回屋去看她的包裹。
犬之屋上午多是来昨晚在山中的空地扎了帐篷住、只来喝碗汤就打算下山的客人,真正赶上了饭点的要说只有我和婆婆两个人。油豆腐泡在酱油面汤里,汤浸透了整块也没泛起多少油花。
我把吃完的碗坐进水槽里,婆婆就喊我过去后院。昨日劈柴的垛子旁边摆了个小坛子,口有两只手指尖接着手掌再接着指尖手掌那么长,够一个小盆搭着它的边。坛底是大块的冰堆上来,细一些的冰屑则塞住缝隙,冰屑已经开始有些融化,有点像冰和水面结成的网。“这个是我自己做的冰箱,不比卖的差多少啦。”婆婆把一包塑料布包的东西放在盆里,几下打开它。 里面是几棵新鲜山葵,我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这个东西呢、是山葵,平时你啊我啊这种普通的人家也不会特意买这个来吃,普通的寿司店用不起这样的高级食材。”她声音又小又快,嘴唇黏在一起念叨着,突然停下来,又开口说,“这间店总要有人看着不是?明天我教你怎么处理鱼。”
我说:好啊!谢谢您。
鲭鱼要从背开始破,不要一刀下去戳破肚子,要从头下面的鱼背切到鱼骨下,也不要弄破肝脏,会变苦。破开鱼身只一刀,要给鱼尾留下了半指连着的皮肉。再一刀鱼头一分两半,摘去内脏整个翻到鱼皮,扣在案上从鱼尾开始剔掉鱼鳍鱼骨。过一遍凉水去血水,抹上粗盐粒和柠檬汁,慢慢加进醋,连带柠檬皮和果肉一起腌制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