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灰(3)

“叔，趁现在，帮我买条烟。”
我看着钱愣了一下，我想起来他有一个严格的岳父，也有一个能干的妻子，他本来老家应该更偏东北一点，可惜家里已经没有了别的人，于是自己只身来到了我们这里。他老实本分，和妻子很恩爱，也肯吃苦，也就定下来这里是他的老家了。
我点了点头，也冲他咧了咧嘴。
我接过钱，溜下了车。
半路上，我回头看了看。
我看到车辆一动不动，灰浅浅地打到车身上。他通红的脸上的皱纹四散开来，内外透露着一股喜气。
任凭风裹挟着尘土钻进车里，他也没拉上车窗。
我三步并两步，小跑到那家小卖部。

风同时也裹挟着我，喂了我一嘴灰。
所以过年是个看灰的过程。
今天天气并不算晴朗，远远地还有点雾气，同行的司机把我放到村口位置，他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赶，他一边帮我搬行李，一边道歉说他也不知道今天刘集这么挤，他也得赶紧走了，要不然他家那婆娘得把漏勺刮在他的脸上。
走之前，他还拍了拍我的肩，然后往我上衣口袋里塞了一包烟。就好像我才是主人。
拒绝不太好拒绝，于是我提着大大小小的年货和行李，走在乡间的路上，上衣的口袋里还装着一包烟。
我是不抽烟的，这辈子也没怎么拿过烟，唯二两次亲手碰烟，一次是在母亲葬礼那天，我递给父亲一支又一支的烟，陪着父亲在门口坐了很久 ；另一次是我开学那天，往老师手里塞得那条和口袋那包一个牌子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