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贝」空气(4)

这天枝江依旧下着雨，但潮湿的雾气无法裹走干涩的气息，她依旧去了电影院，依旧没有多少人。这次放的是《青木瓜之味》，小女孩坐在板凳上，身后是层叠的绿，越南特有的湿润热气从画面上留下来，青涩的汁液就这样流，流，流。她看到一半就睡着了，醒来时屏幕上已经滚动着演员表，手边的可乐跑净了气，脖子盛满久久扭曲后的酸痛。她站起身，最后喝了一口可乐，然后将它扔到了出口旁的垃圾箱。
没有什么事情可干，她就在街旁逛了逛，大概是规划时走了眼，这片楼盘自带的步行街店铺和人都很少，有几家开着的也半死不活，这种感觉莫名让她心慌，像透过蒙着雾气的玻璃往外张望。一种垂死前的预感。雨水打湿了地上的灰尘，在她身后留下土黄色的脚印。天色暗了下来，灯光敲响单调的白。
撑伞时身旁空洞的感觉让她感觉不适，像切掉了一个久未使用的器官。虚无更容易提醒人的失去。两边的店铺打开灯，照亮寂落的石板路，贝拉找了个小吃店坐下，打开手机，下载了一张青木瓜的图片发给她，一个小小的猜谜，希望被猜出来和不被猜出来的想法各占了一半，不过还没来得及等到回复，热腾腾的馄炖就端了上来，滚烫的汤激起香菜的味道，不要在相恋时做那些自己喜欢的事，当分开时。这些原本艳丽的事物，都会染上离别的灰尘。不幸的是，猜谜和馄炖都是。

没有预兆，消失的很彻底。乃琳像是厌倦家家酒的小孩，收拾得很干净，没有留下任何东西，除了一盒香口糖。未曾拆封，摆在卧室的书架上。贝拉不知道她的用意，“我只是收拾东西的时候落下了这一件”，可以，“纪念我吧，看到它可以让你想起我”。也很不错。那天后的几日，贝拉拉上窗帘，倒好一壶开水，光线昏暗，躺在床上两日未曾起身，反复揣测这个谜底，比较之下她更喜欢后者，其实啊，所谓的陪伴不过就是通过一些感官确认彼此的存在，如果乃琳还能通过这种方式微微触动她的感觉，那么她就被她揪回来了一小部分。她拆开一颗塞入嘴中，薄荷玫瑰的味道。在乃琳的吻中感受这股味道刚刚好，但现在直接吃的话，太凉了。一呼一吸之间，胸腔里全是薄荷的冰冷感觉，她被狠狠呛了一口，刺得喉咙发痛，侧过身去，躺在床上，枕边手机的冷光试图照亮整间卧室。
躺得久了，嘴角泛出了空洞洞的苦味，她分不清白天和夜晚，身旁的纸团越来越多，水壶里的水越来越少。她刷豆瓣，刷b站，刷知乎，除了点开那个对话框以外的所有地方她都虚拟地踩过。可这没用，刻意的逃避反而无时无刻地提醒她的失去。咬住饵的鱼吃痛，将鱼钩拽向更深更蓝的海水，海水泛着磷火，吞噬了日光和细细的线，但嘴角的撕裂还是被盐分蜇得发痛。海面上的手不断拉扯，滴下汗水，肌肉的线条硬硬地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