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5)

一点不错，父亲要求我们必须时时刻刻被闷在屋里，容不得一点光透进来，无论是太阳光还是他人的眼光。深更半夜母亲的痛哭和求饶已足够被他人谈论半天，更何况从窗户那可以看见父亲手里拿着任何东西砸向母亲。父亲很聪明，从不伤母亲外露的皮肤，而是把熨斗压在她的大腿上。父亲会在用电话线勒着母亲脖子的第二天给她送上珍珠项链，训斥着如果她不戴上就会扭断她的脖子。我毫无办法，最多在夜半噩梦惊醒时去救我可怜的母亲，而后也迎来拳打脚踢。
盛怒之下我把窗户全劈烂了，“让所有人都看到你这个禽兽！你就是这么对待家人的！”我边砍边疯了似的喊着，父亲不得不松开掐着母亲脖子的手，把斧头从我这夺过，失去理智地砍向我。
“你要所有人都看我们一家的笑话吗？！这就是你作为继承人的脑子吗？！”我从二楼摔下压断了一棵树的树杈，这棵树我不知道是何品种，只知道父亲悉心种植多年，明明是父亲推我才造成的这一切，却把我打得眼冒金星，说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如果不是我家族完全不至于陷入这种局面。
父亲借口这些都是我发酒疯导致的，甚至忽略了前天才与牧师吹嘘的良好家规中有孩子不能喝酒这一条。我十六岁，就成了他们眼里不学无术，只会喝酒的一摊烂泥。在父亲的教唆下，整个世界都在离我而去。

父亲口中和他人眼中的我是被无数次好心好意的劝说无数次苦口婆心的教导而回到正轨的恶人。如果不是父亲的教诲，也许我已经杀人放火。
父亲口中的救我，才是真正的害我。
“我可没猜错，你连衣服上的颜色都避免和他一样，你讨厌他，而他讨厌我，于是你来接近我企图激怒他。”他看我错愕的眼神又补了一句，“难道不是吗？”他借故整理我的衣襟，在我耳旁吹着风，嗓音低沉，适合主持丧礼。“你巴不得见他被气死吧。”他身上缠着东方特有的香，就像一层层薄丝绸遮住他的真实面目。
我当然知晓他目的不纯，可我也非良人，对他的欲望如野火缠身。转头看见父亲那眉毛倒竖的愤恨模样我心里自是得意。我恨死了父亲，如果不是他我现在应该在弹着钢琴，就算只是在餐厅为他人助兴，也比留在这里当提线木偶好一百倍，最起码不会有老板恶毒到将自己的员工打到浑身淤青。
“我想我做的应该够多了，剩下的事少爷您自己看着办吧。”他冰凉手指蹭过我的食指和中指提起酒杯，晃悠着去勾搭坐在半旧真皮沙发上无人理的一个女人，她不会打扮，无论是那个偷情被我撞破的下午还是这个人人盛装打扮的夜晚，她衬得那墨绿露背吊裙毫无生气。他不适合任何一个衰老的，空有财富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