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3)

当然换个人也可以，并不一定是要翠碧丝。可以是多洛莉丝，可以是三年前答应让我留宿的妓女……不过翠碧丝说她已经买好了婚纱，下周就会到。她恳求我给她一个承诺。
“那你说，你会爱我到永远吗？”湖蓝色的眼睛正溢出湖水，只因我在抱着她时忽然说我决定杀死父亲，我对他最后的因血缘才产生的羁绊在他决定与我断绝关系后已然一刀两断。
他从此往后不再会给我取乐的钱，留下任何遗产。而我却必须要在他老的时候做出人们想看到的样子——我得忙前忙后地照顾他，整夜因他的病情而睡不着。
这是一笔不划算的交易。
她分外惊恐，问我为什么会这么想。我无法告诉她原因，这些东西在我脑子里出现就像是1 1=2一样自然。
“可是没有人能活到永远，亲爱的。”女人最爱听那些细想就知道可笑的假话，我在一段又一段的恋情中重复过这句话无数次，每次她们都会信以为真。这次我已然不打算欺骗她了，想了整整一周该如何杀死至亲，我已经疲于应付她那些问题。
“别开玩笑啦，还是想想我们的婚礼吧。”她顺着我手臂的纹身向下摸，她的指尖总是温度过高，不似他。婚礼二字，总让我想到他。那些与幸福有关的所有字眼，我在暗地里已经将它们和他挂钩。

“你到底发呆发够了没有！我在问你话呢！”警署里只有这长得蛮横的肥胖男人的声音，这位警察的制服已经捆不住身上的肉了。
另一个去接电话的瘦得像是要病死的警察回来了，瘦高个说母亲已帮我证实我那天缺乏时间去杀人，要求把我放走。胖的那位一听将笔录本狠狠地砸向询问桌，而后解开我的手铐。“你！要等到今晚才可以走！这是规定！”我受不了带着肥肉油腻感的嗓音，一言不发跟着瘦高个进了暂缓处，母亲会稍后就到。
母亲会把一切安排好的，甚至不用我坦白，她也会为我找到完美无缺的不在场证明，我的人生也是如此无需我多说什么，将来道路就已经被安排妥当，一步步走就是了。任何的行差踏错母亲都会为我再铺好下一步路，我的人生已经界限分明，得去神学院，得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得抢在其他同龄人之前生出新的继承人，他们要的不是我，而是一个伟光正的家庭幸福的企业掌舵人。
父亲死时我并没有去任何一处寻欢作乐，我就在父亲身旁，给了他致命一击。
不可能不记得日期，在春天末日，我成了弑父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