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4)

他的家就住在我家后面的村子上。村子的房舍都是挨个紧紧相连的，只有他的屋子是单独的，跟左右邻居之间都隔着一条不宽不窄的通道，经过无数人的来往，便成了两条路。经常有人从那两条路上骑自行车穿梭，直到有一天两个一头一尾互相没看见撞在一起，随后扭打起来，互说对方不是。怪老头正在午休，气呼呼地从屋里跑出来，只是瞪了那两人一眼，他们便灰溜溜地扶起车子跑了。于是，那怪老头弄来木棍，敲敲打打在两头围上栅栏，自此再也没有人敢再从那经过。
围上栅栏后不久，怪老头又去弄另外一边，隔壁邻居不乐意，说他占了自己家的土地。怪老头也不理论，拎着斧子瞧他一眼，那人便怂了，知趣地退了回去。然后便是逢人便数落他的不是，最后总会带一句：这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父亲说，是啊，他本身便是强盗。杀过人，坐过牢，抢过钱，好像还强奸过一个城里的女大学生……
村上人都这么说，说他强奸了一个漂亮的大学生。然后被人家报复割掉了生殖器，所以他没有老婆，是因为他是个太监。那时候我问父亲，太监是什么？父亲他们都笑，然后说，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知道了，只是想参与他们谈话而已。
怪老头弄好了篱笆之后，也不再闲逛了。他不知从哪里弄过来一包种子和十来只小鸡崽，他把小鸡崽养在左面的栅栏里，把种子撒进右面的土地上。又花了一天的时间，给小鸡崽那边加了几块拼接起来的塑料布，遮风挡雨。小鸡崽慢慢长大，到了第二年，右侧的土地上长出茁壮的、带刺的鲜花————那时候，我不知道那个花叫玫瑰。红的、粉的、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