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

“人是各种矛盾的结合体”
他开始频繁地做有关她的梦，更奇怪的是，梦里的他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梦。
梦里他和她安静地坐在火车上，他没有看手机，或许在他的梦里根本没有手机这种东西。他开始打量四周，这节车厢里空空荡荡，很像是英国通向某个不知名小镇的列车车厢，目光所及只有他们和另一对情侣，还有两位老人。整个下午大家都昏昏欲睡，车厢里格外安静。
似乎没有什么值得格外注意，对于一个梦来说未免有些太过朴实。他终于把目光投向了她。她正安静地坐在他身边，捧着一本英文书耐心地一行一行往下看。他看着她的眼睛，她没有戴眼镜，零散的发丝垂落下来挡住眼睛，她也不以为意。他很想伸出手把她的头发拢在耳后，以便看清那双深褐色的眼睛。
他以前从来没有真正看清过她的眼睛，或许是偶然，或许是有意，她似乎一直在逃避每一个需要和他四目相对的时刻。哪怕是短暂的一秒钟，她都会立刻把目光丢在别的地方。一直到那天在地铁上，她盯着不知道什么地方出神，他才悄悄地看向她的眼睛。
他忽然发现，这是一双不为人知的深褐色的眼睛。
他有那么一瞬间错愕，随后便泛起了一丝冷意。他认识她的时间满打满算还不到半年，因为彼此相隔迢迢千里，绝大多数时候的感知都是文字和言语。他自以为已经把她完全掌握在手里了，如果说她是人群里少见的多面体，那么他也相信自己掌握了这块多面体的运行法则，具体到什么时候会翻转，哪一面会呈现什么颜色。可总是在这种时候，她像是看破他溢出的自满，一个细节或一个字句就能击破他的防守。在他以为她是乖巧的时候偏偏露出獠牙，本该抗拒的时候偏偏又温顺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