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君皆有病·十一（银瓶乍破水浆迸）1(7)

我心中一荡，掩饰地掏出手帕塞给他，一手接过盛绿豆沙的粗陋竹筒和木匙送回摊上，忍不住嗔怪着：“不许再吃甜的了，你伤还未痊愈，就又是西瓜，又是绿豆沙的，毫无节制。况且又尽是些寒凉之物，这么大的人了，你自己的体质如何，心里就没有点儿数么？家里厨子的手艺又不差，你自己想吃点什么吩咐他就行，外面的吃食谁知道是不是干净……”
他却不待我说完便兴致勃勃地扯住我的衣袖：“夫君，你看过西域方术吗？为什么要刀锯美女啊？”
我这才注意到街对面“锦筵坊”门口两个异族打扮的男子正声嘶力竭地卷着舌头招揽客人，又是“西域方术”又是“刀锯美女”的，我无奈地看着装饰得花里胡哨、不伦不类的锦筵坊，劝道：“温温，是你说我们今天有正事的。”

“是有正事啊，但迟一点也没有关系呀！走吧，去看看，我从来都没看过什么西域方术呢，”他用刚刚顺利讨得糖浆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心软。“走吧，看完这场表演，我们就去接岭儿！”他不由分说拖着我往里走，软语央求，“走吧……”
虽是大天白日，锦筵坊里却四处门窗紧闭，帐幔重重，处处高张的红烛，将大堂内照得灯火通明，这里原本金描彩画，累赘得近于艳俗，可烛影摇红下，却反而多了几分富丽堂皇的华美。只是蜡烛的烟气混合着西域香料的繁复厚重，气味浓郁的几乎有些呛人。这应该是龙涎香，倒确实是西域各国常用的，只是过于劣质，非但没有传说中的甜美芳润，反夹着一种并不讨喜的古怪的海水的腥气，再加上满座宾客的体味和各式熏香，我毫不意外地看见温温的鼻翼飞快地翕动了几下，脸色也有些发白。但他居然浑不在意，依旧满眼好奇地四下打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