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器坊——千山雪（上）(4)

人们惊诧，继而停下手里的活，忘了原本要去的地方。街边各店里的客人撇了筷子酒杯，小二甩了抹布小帽，齐刷刷冲出来，接着跟来了老板们——此时此地世上打架最开心的其实跑不出他们，只要不在他们的店里打架就好。
人们都看得出，那少年如他的年龄般，定是初入江湖。初入江湖的人总有自己的坚持，而活在江湖中的老人们，也许已将最初的坚持扔了七七八八。
“这女孩的老爹用闺女抵债，关他什么事？”
“就是个雏儿，少年人血气方刚，惹上镇东王家，哪有好下场？”
“管那么多，有热闹可看。”
......人们彼此议论着。那少年只管大步朝着打手们走去，长剑自那破旧的皮革鞘中游出，剑尖一点寒光划着道圆融的轨迹，锋锐气已在人们衣袄上开了口子。
‘锵锵’，刀身摩擦簧片的声音连成了一声长啸，齐刷刷一排鬼头刀。为首的打手高叫一声：“哪家的崽子敢来阻我王家行事！”他才不愿去询问对方名姓，在他眼中，或者在人们的认知中，那少年已与死人无异。
少年的回答仍是一道剑光，迎着冲来的人。起初是一道，行至半途，腕一吐，步一跨，身一纵，剑光顿化了无数道，如那夜空里升起漫天星。打手们登时倒了一片。

为首那人大呼不好，索性刀一横，架在那女孩脖子上。
“卑鄙！”少年大怒，却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强行止住冲势，立在原地。剩余的两个打手一拥而上抡起刀向着少年砸下去。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声惊呼，在女孩的惊恐与所有人的不可置信中，那为首的头滴溜溜飞上天，带着热气的血自颈腔狂涌，落在街边的雪上，溅在围观的人脸上。大约没人乐意添上这般喜气。
少年也愣住了，若不是女孩的一声惊叫，他已被砍成肉泥。随着被打手们挡住的视线中白色的身影一闪，他手腕一翻，纵剑横斩而出，自己则向着打手们的方向钻过去，躲过迎面砍来的刀，剑锋切开一个打手的胸膛。当他冲到两个打手之间时，顺着剑势旋转，足上发力一踏，将最后一人的手臂连着头一并斩断。
血泼在地上，不多时便冻结，比家家户户门上的红纸还红。这条街的热闹与生气也散尽了。
一片目瞪口呆中，少年没有等到设想中的欢呼与赞誉，只有那女孩的父亲嚎啕着大骂少年。少年又一次愣住了。他随即望向那被血染红的女孩，他迈开脚步，微微伸出手，挤出一个还算温和的笑容，“你还好吗？”
女孩尖叫着跑开了。
少年再一次愣住。
“来吧，我请你吃面。”一句话的声音并不大，可在这样的环境里倒是更加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