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恨绵绵无绝期(2)

“我可以！”还是塑料的机器音，这声音在我小时候经常听到，如今地下机器已经可以模仿人类的声音，想想令我细思极恐，这样的机器音反而让我更加安心。
“不不不，放弃你那该死的逻辑程序，乖乖完成工作，该死，我想快点回到地下。”一股热浪袭来，灌满我的头罩，我富有水分的脸颊被灼的愈发疼痛。
“好的，我们开始吧！就像十年前一样。”探测器沉默片刻，又开始喋喋不休，“地下现在什么样，十年发生过什么，新的探测器是什么样子……”
“早晚能见到。”我敷衍道。
探测器轮胎与轴体摩擦发出的“嘎吱”声中断，絮絮叨叨的扬声器也没了声音，许久，用哀伤低落的声音说道：“可能不会。”
“那不重要。”我停下脚步，眺望远方，一团火球从无尽沙海中升起，我放下背包，取出测量仪，开始记录地表实时温度和湿度变化，探测器打开顶部保护挡板，伸出探测雷达，对地表形态进行扫描。
“十年变化真大。”探测器对我感慨，我无心回应，只想快些完成这机械的读数工作，回到地下“巢穴”，不被打搅的等待死亡。
“看这里，十年前还是无边无际的焦土平原，现在只有沙丘。”探测器向我展示道。
“每天都在，不知道吗？”我完成一组录入，无趣的盯着远方，火红色星体完全映入眼中，相比十年前，又膨胀了许多。地面沙石冒出屡屡青烟，探测器收回探测雷达，保护挡板关闭。

“你该回去，只需五分钟，防护服就会短路失效。”探测器对我提醒道。
“该回去了，最后一次。”我不禁感慨。曾几何时，我并不喜欢这份工作——乏味又危险。此刻一切皆成过往，反而有些不舍。“人真是自作多情的可悲物种。”我笑着自言自语感慨。
“因为会死吗？”探测器突然问道。
“真羡慕不会死的机器。没有情感，无谓生死。”
“机器也会死。”
“你不会。”
“我会。”探测器电子音带着不甘争辩道：“我会死，很快，用不了几天。十年后地下人会带来新的探测器，想到这些我就感到恐惧……”
“恐惧？”
“是恐惧。就像你站在升降台上不安，它叫恐惧。我也一样，不安，很不舒服。”
探测器挡在我的面前，对我说道。我呆站在原地，指尖颤抖，我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你知道的，很高兴与你共度五次日出。”
我深深叹气，拔出腰间绝缘钳，剪断探测器电路，杀死这台老迈的机器。
我缩在地下。我有一枚弹头。愧疚难当时，它会帮我摆脱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