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讲故事的人,末日,谎(6)
”
“我开始思考一切为何没有因此改变,这必然是有一个缘由的,这没有缘由是不能够行的,可是为什么?我随手抓住一个人问他,‘为什么末日到来了这一切却没有任何改变?!’那个人大睁着双眼茫然地看着我,他的嘴边还有某种动物的内脏的残渣,他的头发脏乱,额头与脸颊上有数道崩裂的伤痕,他并不明白我在说什么,这里的人从末世的那一天开始就没有抱怨过末世,在大事件之后依然在寻找活下去的一种常态机制,并维持这种机制直到销毁,末世对他们来说的确是庞大的灾难,是过于庞大的灾难,可是经由末世人们终于发现他们早就失去了真正悲伤的能力,他们至此为止一切的喜怒哀乐全都是建立在干瘪社会共情之上的虚假之物,他们早就成了没有社会便无法锚定自身感情与想法的人,因此这一体系的损毁便直接带来了广泛的情感丧失,痛苦是更加真正的痛苦,因此它更加得私人,更加得难以理解,没有人再会在荒野中大喊‘我很痛苦!
这一切为什么会这样!’因此这个人才会茫然地渡过一切,独自生活,只在觅食与性交时与他人建立联系,因此这个人才会茫然地看着我,他瞳孔之中表情扭曲作丘壑的我是如此的稀奇,仿佛这些遍地倒塌破败不成形体无用徒留怀念价值的遗迹一样,他茫然于我展现出的痛苦完整而罕见,却如此地一文不值,他茫然于在一个如此需要节约体力精力才能生存下去的世界中还有人会如此歇斯底里,他茫然于我居然不知道,人与人本身就不可能建立任何真正意义上的互相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