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堡垒的讯号(3)
我已在公车上坐了半个钟头,头靠在震动的窗玻璃上,和这个铁皮的、吃汽油的大家伙保持着同样的频率。时下正是萧瑟的冬天,灰白的大街上行人稀疏,几只零散的鸟儿点缀着光秃秃的树枝。我闭目养神,手指敲打着摩斯电码的节拍,“五十一区坏掉的街灯”、“诱使人的恐惧的黑暗”、“六年来的忧伤仍未缓解”,诸如此类的意绪在我的头脑中涌动着,渐次推进到那个充满疑点,亟待进一步探寻的瓶颈。我的线索中断了,我睁开眼,手里只剩下几个残缺的物象。心脏,鱼儿,月亮,我在心里默念道。心脏,鱼儿,月亮,导演为了催我入戏,坚决不肯告诉我完整的剧情走向。
“列车长说我们都是被选中的人”。我回想起一些来路不明的记忆,一些在施工阶段的片场瞥见的可有可无的细节。他们为我量身定做了一件极为考究的大衣;他们牵住我的手,把档案袋塞进我的腋下。一群面露难色的搬运工负重而行,导演拿着扩音话筒在机械臂和过曝的灯光下大呼小叫。化妆的女士喊我别动脑袋,但我无法将视线从停放在拐角的那台小面包车上移开。我偷偷张开一条缝,窥见一小队参差不齐、提着大小包裹、装束像上世纪末派头的人被一个个塞进小车后箱,挤在那个方窟窿里,司机挥手一掀,他们就被那声闭合的巨响锁住。随后便是引擎发动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