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寄生》(4)

“你说她，她就装可怜，对着邻居哭哭啼啼，说我们，不接电话，你看她打电话的那个频率，她是想让我们一周七天都二十四小时待命，也不用工作了……”
“你们就没有好好沟通一下吗？”来客不解地问道，她没有办法理解这样的家庭关系。
“没有用，她嘴上通情达理，实际上该怎么干还怎么干，一边说理解我们要工作，一边又说，她说不准几时就会打电话的，要是我们没接到，她就直接过来。她过来了，就是捣乱，也不让人好好休息的……”
“嗨，老人家寂寞，唠叨些也正常啊。”
女人沉默了，看起来也不像是不通情理的人，说出来的话却很冰冷。
“有一次她来，我陪着她逛超市，公交车上她就说：‘你经常坐这车啊？我上次看个新闻，有个女孩跟你差不多大的，就在这车上，给人xx啦！’还有一次，我送她回去，那天我状态好，天气也好，也控制住了没发脾气，她就冷不丁的来了一句‘你待会回家别从楼梯上摔下来哦！’就是这些话，倒了几十年，每每看到我被恐惧所扰、灰头土脸的样子，她就得意洋洋：‘你看你一身负能量，你看老妈多正能量！’我有时候能忍住，有时候忍不住，就会大发脾气，她就会说‘为你好！怎么不识好歹的这孩子！’这样的苦，外人是不知道的。”

“……真的有母亲会干这种事吗？”
女人不回话，继续自顾自地说道：“这些都不是最难的，难的是那些更遥远的，那些眼里闪着精光，咬我耳朵的污龊回忆——那时候，只要父亲一离开我们的视线，她就神秘兮兮地贴过来，说些诸如‘你滴爸爸不喜欢你啵’‘他在外面有人了啵’‘你滴叔叔婶婶都对你有意见啵’这样的话。这些话，还有那一些，从我小时候开始，就没断过。到现在，她每次跟我联系也都是这些话，打着关心的旗号，却扭曲的像诅咒。”
“这……那我好像也能理解你了。”
“你知道吗，我老公也有类似的经历。”
来客心里“咯噔”一下，想着这个女人终于要揭示她一开始奔着来的那个谜题了。就等着，等着，女人却不说下去了。
“呃……”来客有些犹疑地、试探着开口：“你老公不在，是……回你婆婆家了吗？”
“……我婆婆，很难缠的。”
“她不同意你们一起？”
女人皱了一下眉。
“她不让他出家门。当初，是他偷偷跑出来的。”
“啊？那……”来客直觉地感到不好。
“她啊，要死要活的，又强势，跑他单位去闹，跑到警局去闹，还跑到电视台去闹，闹到人尽皆知，回回就对着人群歇斯底里地，喊同一句话‘我儿子离了我活不下去的呀！’就那么喊个十七八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