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医 五幕上 章壹(6)

司马天枢几乎再也无法说话，只希望姑且还能开口的弟弟活下去，于是还来不及道别，就选择了牺牲自己。妻子得知他的死讯时已经被捕，最终没等士兵们出手便先行自尽，即便咬碎了舌头都没有流一滴泪、没叫喊出一声。失去意识的司马天淳则是被送交给了竺，诸葛留下一笔钱并勒令她带着这个无名的人离开中原。
坟，本不应为无名之人而建。
司马良朔站在坟堆前，呼吸着血腥还未散尽的空气，任凭冰冷的风把脸颊刮得通红。
“我的家人……是在这里离开的吗？”
“嗯。”秦穆面无表情地回应。
“把这堆土挖开，就能找到他们了吗？”司马良朔的声音里也逐渐失去了情感。
秦穆没有回答。他更多的是感到诧异——明明没有告诉他死的意思、坟的用处，一个小孩怎么会知道……
“……谢谢您，秦先生，我记住这个地方了……”出人意料的是，司马良朔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看上去意外地平静。“可以再请问您……吴化先生被监禁到哪里了吗？”
“你知道了又能做什么？”秦穆的声音颇有意味。虽然一旦说出口，这孩子难免会干傻事；但他也是司马家族的末裔，不应存在的亡灵——如果能借此机会和他撇清关系，那自然再好不过。

“……去探望他。”在司马良朔的身上，几乎无法感受到活人的气息。
“这是我帮你的最后一个忙。”
和医肃清的命令下达已经过了两天，中原乱成一团，鸡犬不宁。由于“肃清”的指令允许立刻执行死刑，许多人目睹了血腥的惨状，人心惶惶之余也很好第传达了“神的旨意”。
虽说还不至于尸横遍野的程度，但空气里始终弥漫着血腥和腐臭味。
秦穆把司马良朔送到监狱不远处便离开了。或许是两天的肃清行动让人过于疲惫，看守竟然没有发现司马良朔——一个长着白发、堂堂正正从正门进入的小孩。
监狱里的血腥味明显变浓了，司马良朔感到越发头晕恶心。不知在这迷宫般的监狱里徘徊了多久，就连他自己都还意识恍惚，就来到了关押吴化的牢房前。
里面点了一堆火，吴化双手被锁链捆在墙上，一动不动地跪着。两个狱卒在他身边低声咒骂，不时踹他几脚。借着火光，司马良朔看见了吴化的脸，差点被吓得叫出声来——
他的脸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左侧脸颊更是血肉模糊：脸皮甚至被烧穿出一个洞，猩红的牙齿清晰可见；眼皮也被烧得一点不剩，染血的眼球不知何时就会掉出来。吴化毫无生气地跪在那里，不知死活——虽然司马良朔还不知道什么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