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医 五幕上 章壹(5)

年幼的秦明也无法理解现状，只能轻抚他的后背，默默安慰他。
“想知道他们在哪里吗？我可以告诉你。”
秦穆的声音传来，语气里却少了些父亲的慈爱，甚至让秦明都不由得为之一颤。
“父亲……”
“刚刚谈了笔大生意，有点累了。”秦穆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司马良朔，有什么问题赶紧问吧——然后就请离开这里。”
“秦先生……我想知道，我的父母，叔父，还有吴化先生……他们在哪？现在怎么样了？”
“事实是很残酷的。你做好接受的准备了吗？”秦穆的语气严肃起来，司马良朔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但还是使劲点头。
“你没有家人了。”秦穆非常直截了当地开口，“白烨失踪，吴化被监禁，其他人全都死了。”
“死……了？”司马良朔的脑海顿时一片空白，“那是……什么意思……”
“他们离开了这里，你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秦先生，我想去找他们……秦先生之前见过他们吧？知道他们在哪里出现过吧？请……带我去，好吗？”司马良朔似乎依旧没有理解“死”的含义，只是真诚地苦苦哀求。
秦穆没有回应，气氛逐渐僵住，安静得——如同死亡一般。
“父亲，你以后也会死吗？”秦明怯生生地问道，“你也会离开我，再也不回来吗？”

“嗯。”秦穆阴沉着脸回答。
“呜……”秦明忍不住哭了起来。
司马良朔轻抚她的头发，拭去她的泪水，默默安慰她。
秦穆烦躁地咬了咬牙，转身说道：“我带你去。”
“谢、谢谢秦先生……”
“戴上帽子，别露脸。”秦穆头也不回地离开，迅速准备了马车。
目的地是坟墓——为无名之人临时搭建的简陋坟堆。生前犯下重罪的人，若有名字则会被剥夺，若无名则会罪加一等；至死都未能赎回罪孽者，连将名字刻上墓碑的资格都没有。名字是人曾经活在这世界上的证明——无名的人啊，你若逝世，还有多少人会记得你，又有什么痕迹能证明你曾来到过这个世界？
在和风，无名的人有两种：一种是世代处于社会最底层、几乎没接受过任何文化教育的人，另一种是本应罪当处死、以被剥夺姓名地位为代价而苟活的人。不知从何时起，本应死去却如亡灵一般弥留现世的人，也选择了舍弃名字——但曾有名字的人，又能怎样适应没有名字的生活呢？一旦不小心使用了名字，哪怕是被故人叫了一声，后果都将不可估量。除非是欧阳特赦，或是得到权力日益膨胀的诸葛的帮助，再或者……让所有可能告密的人闭嘴。
埋葬在地底的亡魂，已经被剥夺了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