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国福莫】飞鸟症（短篇）(4)

“廉，你说，人死了有可能复生吗？”
朝日正盛的一天，夏洛克转着笔尖，托腮问正在看他写信的“廉”。这句话从信奉因果的“夏洛克”嘴里说出来，让他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鸟儿清脆地鸣了一声。它方才正缩着脚掌，蜷在桌前的信纸前打盹。
他不确定它是否听懂了。他想它也许在试图表示理解。
令他意外的是，鸟儿随后便扑棱着翅膀，飞向了窗台另一边的烟灰缸——早就不沾香烟的遗迹，成为了它的御用食盆。它落下来，爪子踩在玻璃缸边，轻啄着容器里剩余的种子。
它没有吃掉，只是点点它们。
“是啊。植物都可以通过种子延续生机。”夏洛克想自己或许明白了它的意思，“人类，实在是脆弱得太多了。”他很惊讶自己有这样的总结。
他又在试着回忆爱人离开前的表情，可惜记忆里偏偏只剩模糊的影像。夏洛克也随之起身，抚摸起窗前自己移植的一小朵雏菊——因为有充足的日照，加之悉心照顾，现在已经生出了分枝与新芽，展露着喜人的生命力。

他是多希望自己的爱人也能像这样，以不同的方式活下去，再多看看这个世界。
打断遐思的是羽毛的轻抚。白色鸟儿用翅膀扫着他的脸颊，脚掌抓住他肩口的衣衫向窗口提挈。
被暖阳猝不及防拥住面庞时，他意识到走出屋外是件正确的事情。暴露在敞开的空间里，“廉”也自如地展开了翅膀，高兴地围着他飞了一圈。园野上的扫墓者都闻声投来目光，被这对独特的伙伴吸引。
在墓园附近徘徊的，多是亲友逝去的驻留者。他们有的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夏洛克奔跑着坐下在墓前时，一位似神父般穿着的人便上前来搭话。
“多么甜蜜的搭配！一定是你逝去的亲人托这可爱的小生灵回来探望你了。”他慷慨陈词时，“廉”就落在夏洛克的头顶，爪子抓乱了他的刘海，“吱吱”鸣两声，好像在用实际行动表示赞同。
“噢，真是太有爱了。”人们此起彼伏感叹着。
他同这位风趣的神父聊了一会儿，听他讲他缠连过的新人、送走过的旧客。他说起人们是多么盼望故去的亲人能回来陪伴，也提起不少像这样忽有鸟雀造访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