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国福莫】飞鸟症（短篇）(6)

信只剩一封了，租住的余日也收束得紧。一晃便快到一个月了——那是他答应的三十天驻留。驻守结束后，他也许要回到贝克街的小小阁楼；也许要回去法国。
三十天不长不短，刚好够他写完十封信。
他写了很多来不及说的情话。写了一些抱歉、一些感伤、一些慰藉，还有一些日常记录、一些闲言碎语——全都写在信里、埋进泥土，如爱人邀请的那样，送去他栖身的彼岸了。
犯罪卿自尽后的几十天，流言蜚语也多了起来。有人说他被逮捕、死在了监狱；有人说他死在了侦探的刀下；有人说他被报复、或死在了畏罪潜逃的路上。
只有夏洛克他们知道——他死在了上下不触的半空，葬在了花团锦簇的柏树根。
“鬼魂们要比人类友善得多吧？”他时常对着“廉”，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着。他开始觉得爱人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他从这场啼笑皆非的闹剧，先行解放了。
月份渐进尾声时，夏洛克能感觉到鸟儿的鸣叫也轻飘起来。注视它的时候，他无数次想相信它真的是爱人的造访，却又不断地把自己从光怪陆离的虚幻中拉扯回来。

日色开始刺眼前，他终于云淡风轻地调转舵口，驶向了阵痛而清醒的事实。
夏洛克开始写他的最后一封信。
05
【亲爱的廉：
人与人的相遇，正是因为有离别的一天，才让人倍加珍重。
如果有什么真实而可靠的东西，那就是死亡——不可逃避、不可逆转、不可阻滞——真实到让活着的每个瞬间都沉甸甸的。
假如能死而复生…这样的延续于你是痛苦。
于我呢？或许也是。
向前看，你要是眼有所见，也会感到欣慰吧。
亲爱的啊。你死了，我活着。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祝你一路顺风。
你亲爱的 夏洛克】
木屋的租期到了。夏洛克退掉了房子，最后在窗前的烟灰缸撒了一把种子，走出了大门。
盛夏的空气很清新。清新到他觉得不真实。他最后捧了一束白百合，置在了爱人的墓前，亲吻了他的姓名。
同时被种在墓前泥土里的，还有一束茂盛的雏菊。启程前，他隐约看见密林间一个白色影子，拍着翅膀向天际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