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海海】花旦

花旦（一）经年
“花木兰羞答答~
施礼拜上啊——
尊一声贺元帅
细听端详
阵前的花木力就是末将……”
台下熙攘，台上的木兰行腔酣畅，韵味醇美，披挂一身整齐的行头立在蒸腾的暑气里，却听不出半点疲软。淑春和春鸠扒着台子看戏，两双清炯的眸子小猫似的，跟着角儿们的身姿滴溜溜地转。脖子仰得要掀过去，脚尖踮得要飞起来，竟也不觉得酸累。
这里的人听戏没有说是坐在茶楼里，看一壶茶水、摆几碟点心的，这里也不管演戏叫“唱戏”，而是叫“玩响戏的”。照常是逢着庙会，或是哪个大户人家给老人贺寿，便在街中坐北朝南搭一座戏台，两侧各留出一米多宽的小道供人行。戏台前后拉了小几丈远的遮阳布，叫“天棚”，天棚下挤满了人，站着的、坐着的、蹲着的、倚着的，台上锵声播远，台下嘲哳环响。正是这样的氛围里，商贩们的叫卖声才不至于扰了谁的兴致，一众听不来戏的小孩，也才能在一群自顾自乐的大人们中间寻得玩味。
每每大人领着淑春赶庙会听戏，只有在演《花木兰》的时候她才会听上一段儿。一来这出戏的角儿们妆得好看，动作也活泼；二来唱词念白都吐字清晰，这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也听得明白，听得开心。再者，小孩子都爱随大的，春鸠之于淑春能应个姐姐，春鸠爱听，淑春也就跟着爱听。其余时候，淑春就跟着春鸠在熙攘的人群里自己找乐子，偶听得台上梆子急匆匆地敲起，或是尖腔一声“咿呀——”直穿心神，她才抬头望一眼戏台，踮脚寻一寻大人，以确认自己没有走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