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孵化】（十一）墓碑(4)

线虫目前处于最终测试阶段，在完善系统架构的同时，十六月夜计划发放一定数量的内测名额，这些内测帐号在开放注册后会拥有一定的特权。本质上，线虫与当下完全透明的全球互联社交网络并无不同，但它除了在该网络的基础上加了其他功能，还允许匿名帐号、同时拥有多个帐号。这是违法的。
考虑到这一点，线虫的注册要求非常严格，需要遵守的规矩不少，不会大范围传播，服务器的架设也与众不同。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维吉……尼亚……”
随着低语，一双修长惨白的手臂从维吉尼亚脖颈两边环绕下来，少女的脸上绽放出一个属于幼儿的无邪笑容，略有违和：“莉莉丝！泰迪和你一起来的吗？你让他出来！”
“他……”黑发少女表情如露般迷茫，决策系统暂时出现故障，“在……睡觉……”
老左推门进来所见的就是这样一幕：一位白瓷一般的黑发少女鬼魅一般出现在理应是封闭的房间里，光着脚，身上的白裙都不及肌肤苍白，好像生生地从一地碎瓷片中长出。听见门开了，她机械地转动颈椎，脸上的两个空洞朝向这边。老左感受到浑身的血液为之一滞，才意识到那两个洞是毫无焦点的黑色眼睛，并且认出了来人身份。
他先狐疑：我没有锁门吗？回忆起门早已锁好，他油然生出人类面对诡异情景的古老情感，然后发现：且不说她是怎么进来的，她怎么知道我在哪里？

莉莉丝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维吉尼亚，但是老左踩到了地雷。她没有余力处理细枝末节，但可以“适当“警告。
双方沉默中对峙，维吉尼亚抓着莉莉丝的手臂，睁大眼睛好奇地左右观望。
老左浑身僵硬，不停咽口水，试图先发制人取回主动权。但该说什么？他对古斯塔夫保留的情报现在该挑出哪一条？
他眨第一下眼，莉莉丝收紧了胳膊，维吉尼亚抬头看她。
眨第二下眼，莉莉丝把脸颊靠在维吉尼亚头顶，目光发散一分。
再眨第三下眼，视线落处竟空无一物。
“操！”他一惊，腿一软，屁股着地，“见……见鬼了！”
不仅大白天见鬼，他还和其中一位同行了一路。想到老一辈嘱咐的不语怪力乱神，他一边念着“呸呸呸”一边前去查看门锁。
门锁无疑毫无变化。难道是一场梦？
惊魂未定。回转身，却瞥见棕色的地毯上，除了一地的白色碎片还多了一抹鲜红。他想直接离开，但是眼睛不由自主地往那上面飘：一道殷红血痕，刚好就在莉莉丝立的地方。
这个世界怎么了？为什么我无法理解？
他抓起行李，夺门而出。不管等在门后的有什么。
杀一个人，并不难。人类本来就是脆弱的生物。供氧不足，死亡；失血过多，死亡；供血出错，死亡；温度过低，死亡；全身衰竭，死亡……死因多样，手段则更为种类繁多。吴铭并不是专职干这个的，知之甚少，相关信息来源于同行之间相互吹牛、饭后笑谈。所以当他背着滑膛枪，揣着玻璃子弹、蛛毒子弹、蓖麻毒素子弹——按照他自己的习惯还有一把装满六颗子弹的左轮时，仿佛已然被时代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