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孵化】（十一）墓碑(6)

无人机比起人，虽然移动更具优势，但有一个致命性的缺点：不能暴露在监控下。人暴露在监控下好说，只要修改几个像素点就能在人眼无法看出差别的情况下更改算法计算的结果，最后识别出另一个人。在阿瓦隆，每一架无人机都有自己的标识码，须经过军方授权。假如一架没有标识码的无人机被发现，事情就大发了。虽然标识码可以伪造，但迫于今后的计划，十六月夜不想这么早和军方打交道，所以无人机只是绕着老左周围打转，守在他刚进入的墓园的一前一后两扇门外不远。
选择熟悉的地方躲避是人之常情，即使对墓园熟悉有点一言难尽……
这片区比其他地方朴素，逝者为大，应有的尊重少不了。
横截面占地2000平方米，一半沉入地底，一半伫立地面。除了全透明的半圆形玻璃穹顶外，引人注目的还有那穹顶的最高点——一座足以以假乱真的巨型无字石碑全息影像，深灰的质感厚重却不单调，偶有随机的细小花纹，用以纪念逝去的人类。
墓园的入口高出半圆顶点一半，从侧面看去，入口大堂的一根木横梁凸出，用以支撑上方以柔和弧线下垂的透明塑料雨棚及其钛合金支架。支架和横梁漆成了淡金色，与透过玻璃看到的、树状金色墓碑的全息影像相辉相迎，淡化了纪念碑的沉重，仍不失肃穆、温和之感。

据传，该建筑的设计者来自神州帝国，在处理创意时融入了本土的文化，墓园侧面的剪影看起来就像一只驮着碑的赑屃。
墓园的上层，也就是玻璃穹顶展示给人们瞻仰的部分，是贡献极大的人类之留骨地。而下层除了普通人，更多的却是无人认领的死者之碑。墓园和无名碑的处境一样，也许再过几年，它就会被线上扫墓完全代替。再娇嫩的鲜花也比不上保质期与信息时代等同的电子花。
踏进这里的一刻，吴铭预感，此地将会迎来一场真正的死亡。现在是半夜3：40：04，警备将在半小时内到达。这半小时，除了尾大不掉的调度外还有十六月夜的功劳。而十六月夜之所以这么尽心尽力，不仅是因为个人好恶——老左必须死。秩序绝不允许一个和雷鸟计划相关的人员四处逍遥，尤其在是计划已进行到尾声，形势良好的情况下。按照惯例，秩序决定成果保留，其余人员一律“封口”处理。
至于十六月夜为什么帮助秩序，一是因为受友所托，二是因为他和这位“友”有非常大的分歧以至于他不惜利用短暂的信任，给这位爷埋点儿炸弹。只要不死，这账迟早会算到十六月夜头上，该怎么办他已有对策。
镜头转回墓园，吴铭注视着面前的电梯井。电梯终于停在-12层。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最易受到攻击，因此他选择从应急楼梯下去。墓园下层，每层有一个维修出口，出去后便是背对建筑墙面，面朝加固的垂直土墙，可沿土墙上锈迹斑斑的铁梯上到地面。如果老左选择单纯逃跑，就好办了，他将进入无人机的蹲伏范围。眼下的情况，却是他想利用地形优势来个绝地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