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海海】美满 Ⅲ(9)

时间？
李静找了半天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安静地躺在身侧的白色床头柜上，冰冷的铁疙瘩一入手，李静又摸到张纸条——是李明的字迹。
“我在楼梯口姥姥的病房照顾她，你放心。你爸已经回去了，阿妹还在这。起来了和我打个电话，我去找你。”
把留言放在唇上亲了一下，李静从床头的包里摸索出充满的电池换好，又打开手机。
适应了一下屏幕，李静看到赫然三个数字：4:44。
首页底下的天气预报，依然是重重叠叠的红色预警，惹得李静心口没来由得一重。至于未接来电则都是昨天的，短息也基本是防灾短息和垃圾短信。
直到读到昨天那条让自己四肢发冷的彩信，今早又彻彻底底浇了个透心凉：
“李总，新药四期实验有严重不良反应，虽及时抢救且召回药品，但还是造成一对受试者夫妻起心源性猝死。我们事前已签订免责书，但家属依旧来实验室闹事，大公司刚帮忙压下来，还望李姐婚期后尽快回洛杉矶处理！验尸报告、病理报告、实验报告等重要文件已发邮箱，望速查收处理，撰写相关责任报告。彩信已附相关图片，邮箱已备份。”

白纸黑字字字清晰，彩图大张张张血泪。
李静的手犹如被电击中后的痉挛，控制不住地将手机扔到了床尾；它撞到铁护栏后，发出落锤宣判的重响，惹得周围被吵醒的人纷纷看了过来。还没来得及致歉，她听见门外传出了一声熟悉的吼叫，将所有人的目光又引了出去。
李静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又挂上一颗崭新的秤砣。
她顾不得周围人的目光，急忙下床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机，打给了李明；然而刚赤脚跑到门口，她就遇到了“正在通话中”的丈夫。
他同样顶着一头糟乱的发，布满血丝的眼睛瞧着是熟悉的人，立马抓住了她的手腕，连询问的机会都没有给妻子，拽着她跑到姥姥的病房门口。李静刚要说话，只见着屋内冲出了两三个推拉着床铺飞奔的白大褂，瞬间将所有喧嚣隔绝在耳鸣之外。
雪白的床单盖住了人的身体，只有一只枯瘦的手垂在床边。
她骤然想起自己刚起来时那股不祥的预感，所有理性都被这一瞬的第六感压制住。回忆像是决堤的黄河，那些夹杂着恩情的浑浊浪涛，足以冲毁理智布下的层层防御。
李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扔掉了手机，又是怎么甩开了想要抱住她的李明，更不知道是怎样推开了拦在她面前的阿妹：她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向了同样在飞奔的医护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