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花（下）(30)

【那朵水花跃入了人海，跃入属于她的江河湖泊
跃进了云里，在我的眼前散作氤氲之雨。】
【之后的日子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影响。毕竟她于我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她的一跃而下甚至没有溅起一丝水花。没有任何人谈论起她，没有家属来医院哭闹的戏码，病房换了人也不会避讳那曾经的主人已经去世，毕竟这是医院。
【渐渐地，护士在我面前提起她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到后面就像是忘了这回事似的，似乎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记起她了。】
【到头来不还是一样吗。】
【护士姐姐表扬我，说我再没有藏酸奶和其他零食吃了，这是好事。我点点头，其实自己也没有再想过要藏什么东西吃，一切回到了开始的状态，那个花光钱财去过完程序化的人生，眼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死去的状态。】
【就这样若无其事地过去一年，我的下半身已经失去了一半的知觉，上厕所需要护士陪着，手臂似乎也用不上力了。但这都是必然的结果，不能反抗，没有理由反抗，反正那些愿望到头来随着肉体的消亡也会失去其所有的意义。】

【不要有愿望了。你的愿望就是过完这窝囊的一生。】
【想看的想听的想玩的想要的都没有意义。】
【几乎每天，我都会被这种声音吵醒。似乎很久很久以前，有某个时候，这种声音消失了一阵子，在某个时候，我开始想要往枕头底下藏酸奶喝，开始憧憬着要是也能爬到对面高塔的上边，所看到的是将什么样的风景。】
【是那时候开始吗。】
【但我再次瞥见那座高塔的时候。我忘记，原来她早就不见了。原来她已然跃入江河，跃入人海，再也不见了。】
【我的原野重归寂静与贫瘠，那片绿洲终是海市蜃楼。可当我走近，确实触碰到绿洲的时候，那片由她亲手捏成的生机之地，早已遍布着她的模样。】
【不对，我其实…还有想要完成的事情吧。】
【那些曾经想去的地方，去西藏去丽江，去海南岛，去漠河，那些曾经憧憬的风景，不知什么时候被我抛在了枕头下边，当作永远翻不出来的梦散去了。】
【可是呢，可是啊，可是那个女孩所带给我的关于追逐梦想的一切，那份即使遍体鳞伤也要拼命去看上一眼风景的执着，曾真真实实、的的确确地唤醒过我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