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花（下）(28)

【渐渐的，几乎每周的这时，那女孩都会如约而至。像是跟谁约定好了来到这，但我又无法想出那样一个病殃殃的女孩子能有什么特别的理由让她准时赴约。可渐渐地，在我注意不到的角落里——那颗水花激起的涟漪已越阔越大，心海纵然平静如水，耐不过水花一次次地光顾于我的视野之间——在我不知道的角落里，那涟漪终是泛起了波澜。】
【终于，我忍不住问了护士关于她的事情。】
【你说那个孩子，她啊…罕见的白血病引发白内障，再过一年不到就什么都看不见了。护士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好生怜悯。】
【可怜的崽子，听说家里人都嫌她是个累赘，好几次在诊室里边吵吵着要放弃了，她爸妈有时候为这事还会打起来。】
【也不考虑考虑孩子的感受。护士说得好像比那女孩的家人更关心她的处境。嘛，也跟我们没关系，各家都有各家的事，别想太多好了。】
【那样的家人…还算家人吗。我心想。】
【你怎么又藏酸奶喝？】
【我还在愣神思索时，护士姐姐已经发现了我偷偷藏在枕头下边的卡士酸奶，见我没反应，叨叨了两句将那些藏货一并给没收了。】

【日子过得飞快，春去秋来春又来，柳芽在窗外似乎一年四季都在生长着，我未尝计算过的时日如同那些飞絮，在我所没能察觉的角落里循环不断地完成着新老交替。可于我而言，时间是静止的。】
【而我的时间唯一没能使之停下的，是那个喜欢从高处跃下的女孩。】
【自此，我从病房里整日无趣的生活中，终是找到了一些生活下去的动力。我看着她在周末如期而至，看着她爬上高塔，看着她一跃而下，身体有时会摔在楼顶的平台上，我也会偶尔担心她是否崴了脚。】
【我看着她跃下，看着她看到不知什么样的光景时，那眼里满是憧憬的光芒。看着她携岁月隽永，敲打起我心头的珠帘。】
【渐渐地，再见到她登上楼顶时，我会强撑着下床来到窗边，掀开雪白的窗帘，恍然间如掀起层云幢，路过贵人府上，见着那姑娘一双明眸，纤纤玉指捻起我心间悸动，见她一脚踏空，跃入高处，寻得一见云上的光景。】
【那时我便想着，如若这样一朵水花能经过短暂生命里的我，经过我心底那片因干涸而贫瘠的原野之地，竟也能许我逢上一片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