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江月(8)

“啊……怎么了？”
“我是说，我们在山上迷路了，该怎么回去？”
“不知道。”
“家长应该都很着急吧。”
“无所谓吧。”
“无所谓……”
“看这个，”月出手指向天空，“看到那三颗星星了吗？”
小星收起了些许焦躁，顺着月出的手指看过去，看到了深邃的夜空中漫天零零散散的好多星星，“哪三颗？”
“那三颗，形成一个三角形，”月出在空气中比划着三角形的样子，“这三颗分别是织女一、河鼓二和天津四，并称夏季大三角。”
“织女一，河鼓二……就是牛郎织女吗？”
“对。”
“这样啊……大三角只在夏天才有吗？”小星感慨，“若是只有夏天才有大三角，那夏天也太寂寞了吧。”其实她是在心想，其他的季节，夜空也太寂寞了吧……
“并不是哦，”月出平静的脸泛起了笑，“冬天也有大三角哦。是天狼星、南河三和参宿四。冬季大三角位于天球的赤道上，因此世界上无论在哪都可以看见，就像月亮一样……”
一旁的池塘中倒映着天光与松柏，风吹过，水面随着松柏摇曳，四散开的天光，是眼中斑斓的泪花。
“就像月亮一样……”这句话在小星的心中徘徊着，久久不能散去。
就像月亮一样……

小星突然从梦中醒来，意识模糊中，脑海里一直萦绕着这句话。这件多年前发生的事，常常在她的梦中出现。她走到阳台，望着天空，想从夜空中找出记忆中遥远的大三角，却由于楼房的遮挡而看不见，但能看见一轮新月夹在楼与楼的空隙间，费尽了力气想往上攀爬，挣脱高楼的束缚，冲向深邃的天空。但冬季大三角却无影无踪，今晚的月色真是孤单啊。微风吹过，如同从梦中吹来的一样，划过少女的脸颊，她发觉脸上似乎有些冰冷，顺手摸去，却发现是泪。她不知为何，自从月出离世后，她的泪变多了。她想起曾经月出说她“真是幸福的人啊”，如今也记不起说这句话时是何种情形。
“我是什么时候变得不幸的呢？”少女心底浮现出这句话，“如果死亡尽早到来的话，我就能永远是幸福的人了。”少女想到了死亡。但少女的内心是恐惧的。
“我终究不像阿月那样纯粹吧。”
活得纯粹，死得纯粹，爱得纯粹，恨得纯粹。在小星看来，月出的一生是没有掺进任何杂质的，而自己到此为止的人生，却是浑浊的。
回到卧室，小星打开手机，看到一条消息，是云汉发来的：
“下周末有时间吗？出去走走。”
一时间，小星复杂而忧愁的内心像是有一束光照了进来，她感到宽慰，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