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乔的登月计划 01

01 乔乔这里是一座东部小城，阴郁而迟钝。这里天高，无云，背景总是一片灰白，仿佛是一块忘了拉开的幕布。这里早已没有什么大工厂了，天空的颜色怪不到它们头上。也许这就是小城的独特气质罢，本地人倒早已习惯如此了。
乔乔一家世代居住于此。据他的祖父说，他的家族是最早一批落户到这里的居民之一，往上可以追溯五百年。可以想象，当年他的祖先们定居于此想必是为了生活；但如今，小城的人们纷纷逃离这里，也是为了生活。乔乔的父母便是众多逃离者之一，他们现在都在千里之外的大城市打工，一年也难得回来一次。在乔乔高中毕业之后，他们便开始撺掇乔乔去他们所在的城市谋生，一方面是收入更高，另一方面，一家人也好团圆。乔乔总是要么敷衍，要么干脆就拒绝，反正一提到此事，总是一副很抗拒的样子。乔乔拒绝去父母那边，并不是因为对故乡有多深沉的感情，也不是因为他已经打算好了接下来的日子，他只是出于惯性的懒惰和怯懦，不敢以这种失败的姿态去面对社会的大潮罢了。
是的，乔乔似乎不太聪明。他不逃课，但对学习也说不上有多用心；他不闯祸，但也从来没出过什么风头；他不各色，但也交不到什么朋友。他可能就如很多人的某些同学一样，从来就与出色无关，甚至谈不上坏，总是充满着透明感，一毕业就被人忘记，同学聚会上也都想不起他的名字，甚至怀疑自己的班级有没有这个人。通常来说，这类人的一大优点就是听话。他们从善如流，对于自己看不到的明天，他们从来都不异想天开，总是选择尊重作为过来人的家人的意见。所以，在高中生活结束之后，他的同学们很快都有了各自的归宿，没有时间怀念，大家匆匆奔向各自的前程，相忘于江湖，只留下乔乔自己，甘愿困顿于被暴晒得日渐干涸的泥淖中。乔乔的父母几次询问他找工作的进度后，怒气终于爆发。但无奈工作容不得请假，他们只能停了乔乔的生活费，以此来逼迫他走出家门，走入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