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天(7)
海水在远处无视重力,与海面垂直地向天空铺展开来,在目光可及之处向上,向左,向右无穷无尽地延伸、横亘。这不是瀑布,既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也没有相交处白茫茫的水花横过海面。探入苍穹之上的大海中星光璀璨。究竟是这天空流入了尾闾,还是这海洋浸润了星空?一时间,她无法分辨究竟哪里才是真正的尾闾之海,真是应了当年汤棘对答的那番话:“上下四方有极乎?无极之外,复无极也。”
不过,让她略微心安的是。面前这堵无边无垠的巨幕中,正不断有苍青的光芒沿着海面的天空坠下。它宛如架起的暗色的画布,有年幼的孩子手拿蜡笔玩闹似的划过画布,留下密密麻麻的光路。她甚至以为不断有星尘在坠入大海——事实上也正是这样,每当有光芒坠入大海交界,不消片刻便有新生的鳛破海而出。想必他一定会发出欢快的鳛歌,引起百鳛争鸣。不过无论是距离还是时间都隔的太远了,这曲欢乐颂传到耳中与微弱的海风无异。
凝视着,无语凝噎,空白的脑海中只有一个词组“流动的星海”。
“尾闾的界边,他的们起点,从极(注:同样出自《庄子》,传说中的一条深渊)。”响起数九寒冬般冰冷的声音,和海面一样毫无波动。她大概猜到为什么要叫这片海天巨幕为“渊”了:人间的深渊,切入地壳深不见底;尾闾的深渊,上达天穹高不可攀。难道逝者都是从这里游进浩瀚的尾闾的吗?
她像天文学家观察着跃动的星空,从极与她对视了很久,她才勉强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打破了沉默:“年和我提及过,说你一直害怕鳛的叫声,可是......我看你这一路过来......”
“曾是经。”她转头瞟了一眼,他仍倚靠在栏杆边,低着头摆弄着那支古旧的残笛,“但是,人和间闾尾,从都来缺不少故事。鳛歌载承着们他生往是或世来的忆记,鳛歌如宛本一手抄书,一每本是都独无一二存的在......”
远方传来悠长的鳛歌,带来来自遥远的彼岸的清冷的海风,拂起阵阵涟漪。她略微扯紧了些披肩,平静的眉宇中蒙上一层困惑,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