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天辟地 3 交纪

“风氏伏夕，你可知罪。”女希的语气听起来很沉着，跟往日每一次的大呼小叫不同。包围的人圈也没有人说话；空气中只有阔剑与布满砂砾的地面碰撞、以及来回游走的蛇腹摩擦地面的沙沙声。
“时间到了。”伏夕答非所问的回答。
他的注意力穿过人群落在了遥远的极火火种上。在踏出营地之前，伏夕已经注意到极火中心的变化，就在此时，极火中心先是猛然变亮，接着核心区域最亮的部分迅速收缩。接着立刻膨胀并且向外散射出许多道新的极火流——他想这些极火流大概就是黑暗中极火轨道的由来。
极石矿脉最富集的中心，是整个营地极火流最后汇集的地方。所有的极火火种结成一个巨大的发光体，悬在山脉之上数万肘的高空。这也是伏夕的疑惑之一：极石吸引了大量的极火流聚集在一起，这些极火火种却没有被吸附在矿脉上，而是自己结合成一个中心火种——原本将极火吸引的力量，没能让火种成为矿脉的附庸；反而让火种自己结合起来，产生了一种足以平衡极石的引力，造成火种背离矿脉逃逸的力量。
伏夕还太年轻，他曾设想过最初的火种的位置也许并不像现在这么高——但这同样是一个无解的问题。部落从旧的营地迁徙到新的营地时，极火中心就是这个样子。而旧营地的极火是否比新营地的矮一些，又或者这几百纪里新营地的极火中心是不是比最初高了一些——这个问题没有人关心过，即使关心也无法回答——没有人能丈量出极火的高度，只有扶桑木知道极火所有的历史，扶桑木每一次的盛放到凋零，都伴随着极火中心的爆发。
“没错，你的时间到了，伏夕。”女希早已习惯了这个不安分的宗亲小孩一贯难以捕捉的思维方式。现在她也不在乎伏夕为什么在意扶桑交纪的时间，重要的是，这一次交纪祭典，本来应该是她正式加冕成为部落首领的时刻。
“伏夕，你素来与女希不甚相睦，又屡屡违反律例；但念在你还小、又是风氏宗室；女希一向宽待。然此次你盗取极石，又效仿加冕试炼，独闯暗区；还敢说自己非刻意所为么？”回到营地的长老显然也恢复了体力，说话也不喘了。
“长老！长老！女希长！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伏夕！他年纪小，一定会改的！”人群再一次被一个悲怆的女声撕裂。
所有人都极默契的为这声音的主人让出了路。
就像一场戏，该有的角色，总要出场，尽管对于伏夕的下场心照不宣，人们还是认为应该让这场表演更完整。
一个没有亲人眼泪做点缀的审判，是不完整的。
人群中有人叹气；有人摇头；有人已经开始低声向旁人讲述起伏夕过去种种“叛逆”行状；也有人这时候搀扶着伏夕的母亲，充满同情的倾听这位母亲。
伏夕本来很想叹气，却觉得母亲此刻的出场也不意外。自己没必要故作姿态的表现出已经存在已久的失望。
他已经学会不去追究，母亲这种看似维护的补刀，到底是故意还是无意了。
“女希，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用扶桑木的枯荣做岁纪？”伏夕的话音落下，极火中心内部再一次明灭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