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海棠花：1、郭常荣决定去死(4)

郭常荣的手终于松了下来。郭默生把他抱起来。他的身体很轻，就像个孩子。
郭常荣的头靠在郭默生的肩膀上。他眼睛不远处，就是郭默生的鬓角。浓密的头发里，黑白间杂。郭常荣止住哭泣，盯着那一片灰白。
郭默生把郭常荣放到床上，往后退了一步，把郭常荣的双腿收到被子下面，摆正。
周围的人群，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他们自己也不清楚，这声音里，究竟是喜悦多些，还是失望多些。不管怎么样，表演结束了。他们该散了。
郭默生拽了块卫生纸，给郭常荣擦去了眼泪。郭常荣面无表情，两眼直盯着天花板。
“我早就该死了。”
又一颗更大的眼泪，从郭常荣的眼角滚下来。
“能说点儿新鲜的吗？”

郭默生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二十多年了，郭常荣就一直这样躺着。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完了。
郭默生来到护士台，想跟护士商量一下，能不能缓交住院费。护士告诉郭默生，住院费已经交过了。郭默生顿时愣住了。来的路上，他设想了各种各样的交涉结果。但从来没有想到这一点。他问护士，是谁交的住院费？护士从电脑上翻了翻，是一个叫郭常耀的人。而且，一次性交了十万。
郭常耀？他脑海里好不容易翻找出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很模糊，似乎郭常荣曾经跟他说过。呆了一会儿。郭默生回到郭常荣的床前。郭常荣已经安静下来了。
“你给我讲过郭常耀的事儿吗？”郭默生假装聊聊天的样子。
郭常荣歪过头，看着郭默生。“还说他干啥？说不定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