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海棠花：1、郭常荣决定去死(2)

郭默生盯着她。她像一道疤痕，刻在他的脑门上。每一天清晨，那把无形的刻刀，就在他的脑门上，咯吱咯吱地重新刻一遍。刀子进入肉体的声音，摩擦着他的神经。
“这月的工资……”财务小宋扒在门框上，露出一个脑袋，小声地问。
“再……拖一拖吧。”
脑袋缩了回去，伴随着低声的咕噜。
郭默生没有听清，但估计不是什么好话。他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现实。不开门儿赔一千，开门儿赔两千。这本是网上的一句戏言，现在却成了郭默生的真实写照。
钱从哪里来？
他高举复工通知单的壮举，成了折磨他内心的一个笑话。尽管没有人知道。但他觉得，那个上午，他骄傲的举动，早已被所有人窥知。
他们都在嘲笑我。

郭默生点了一支烟。烟气在他眼前，打着旋，不肯离开。复工通知单周围，贴着五颜六色的便笺。便笺上面，记着郭默生每天的想法。大部分都是他上厕所时憋出来的。几年下来，竟积攒了几百张。这些被寄予厚望的奇思妙想，连个屁也没有换来。
郭默生盯着它们。那一张张便笺，就轻轻晃动起来，变成一张一张的纸币。粉红的是一百元，绿色的是伍拾元。它们柔软地招摇，就像成熟的果实，和着风，微微跳跃着。
郭默生猛地抖了一下手，把烟屁股扔到垃圾桶。烟烧到尽头，灼痛了他。这痛让他回到现实。他吮了一下手指，低声咒骂了一句，拿起手机，往门口走去。
阳光干硬干硬的，斜铺在大街上，晃得眼痛。风也干硬干硬的，呛进鼻腔，封住身体里仅存的一点儿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