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海海】痛水河(4)

前方就是另一座城市。他们已经翻过了一座山峰。旁边的标牌写着：东林。
这同样是一座县城，比家乡更小，也更破败。随处可以听到远处挖矿的巨大声响。司机找了一个干净的旅馆，他从客房望向外面，水泥在谷地里波浪舀天。他转过头，司机正凝望着墙壁后某个遥远的地方。
忽然司机回过头来。"小伙子，你敢想敢做，我羡慕你。年轻啊！我年轻的时候，也想过。。你们那句流行语怎么说来着，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唉。。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后悔啊！"他故作轻松地摆了摆手臂，”知道我为什么载你到了目的地，还要带你继续走吗？"
王斯看着他，不说话。
"因为我这个老骨头也想任性一回啊！"
王斯低下头，沉默不语。他看向自己瘫痪的一条腿，回味从楼顶坠落的感觉。那是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母亲，那年他10岁。
下一座城市，叫连成。
这城市不算大，但也算是一个省会城市。司机两只眼睛似乎比以前更亮了一些，他看向面前的一切，目光茫然而坚挺。
客房里，王斯和他沉默良久，他打破了寂静。
"小伙子，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嗯。"
"我家祖祖辈辈是农民，我的父亲时常对我说，勤勉能成大事。可我到了社会上混啊，发现事情根本不是这样。投机倒把的发了大财，老实巴交的被人欺负！后来靠当司机养家糊口，我给祖宗丢脸啊！"
王斯默不作声，他感觉周围所有事物都在沉默。
"小伙子，你还年轻，敢想，敢做，不如我，一生只能做缩头乌龟！”
五
马路继续延伸，驶离城市，驶向稻田。小时候的他经常幻想在稻田里跳跃，如今他望着稻田，突然产生了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
"大哥，停车！"
他飞出车门，又飞到了稻田里。他好像回到了他的童年，那个疾速坠落的童年。突然旁边的稻子一阵倒伏，司机也躺进了稻田里。
"小伙子，还挺浪漫。’’司机淡淡一笑。’’说起来，你们这种城市的孩子，恐怕一生都很难体验这种感觉吧！”
王斯看向他，他叹了口气，望向上面的天空。天空被稻田剪下两个人形，像是他们的影子。
前面就是另一座城市。不过，他们心照不宣地向其中一条小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