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无月 15/全员渣男/张云雷(4)

沿途的人偶尔投来探究的目光，并不锐利，偶尔对上，却隐隐让人感到难堪。为了转移注意力，她低头去观察路人的鞋子——是以往从不在意的东西。
拾荒老太太的旧式襻带布鞋，有点像舞蹈生的舞鞋，摆摊的小贩几乎都是黑色休闲鞋或皮革鞋，亮色球鞋多半是年轻学生，女孩子的凉鞋和高跟鞋花样最多……
车和人从面前走过，扬起细细的灰。她避开迎面而来的尘，呛得别过脸去咳了几声，再转回来，有双破旧但洗得很干净的白色帆布鞋，穿过车和人，在她眼前停下。
才见过面的、熟悉的破洞裤，顺着看上去，他站在光里，歪着头俯身看她。
那光似乎很刺眼，月月觉得自己不能直视。站起来的瞬间，难免晕头转向，下意识往身边去找支撑，于是一手泥抓在来人身上。
张云雷没能躲开，盯着T恤沾上几道灰指印，顿时皱起眉来。月月立即松开他，扶着树干缓了缓，还没来得及道歉，他先递过一张纸巾来。
“别哭了。”
一边说着，一边又拿了另一节去擦自己衣服上的污迹。
“你年纪还这么小，找个体面点的事情做吧。”

——
张云雷在附近住了有两个月，因着外地人多，这城不城村不村的对地方租金很便宜。缺点则是鱼龙混杂，治安差对独居的人来说并不友善，“邻里”之间摩擦也很难免。
他只租了次卧，主卧住着一家三口，夫妻俩三十上下，带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儿，都操着很重的西北口音。男人在饭店做厨师，常常半夜收工，倒是遇上过好几次。
女人似乎腿脚不大方便，除了买东西很少出门，平常就在家里带孩子，时不时接点儿计件手工活，材料摆得满屋子没地儿下脚。
这回做的不知是什么包装盒，很浓的塑料味道，他几乎是硬生生被熏醒，房间里呆着仍觉得头晕，因此站上二楼过道抽烟透气。
对门的小丫头虽然年纪小，但很有语音天赋，时常听到她叽叽喳喳和母亲讲述见闻，方言夹杂着普通话，并完全听得懂，却能感觉到叙述很流畅。
这时候同着几个孩子蹲在楼下草丛里，拿着几根枯树枝，正拨弄着什么东西。小姑娘四下张望，抬头正巧看见他，略一思索地模样，和几个小伙伴商量一番，“噔噔噔”跑上楼来。
小孩子学东西很快，她的普通话虽然还带着口音，但已经不影响交流。先往自己家里看了看，确认门关着，三两句话便说清了状况，又拉着他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