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塔。(2)

绿色的雾气随着那些灰霾罐的崩裂四散而出，在这座终将烙刻下祖安复仇的尖塔之中慢慢爬行匍匐，那些没能通过这场比起之前而言稍显严酷的考验的家伙们倒地的声音如同钢琴键按下，那是祖安向前的号角。
他们和自己劳力来的成果保持距离太久了，是时候将这些成果还给他们了。
在这阶梯之下，那个早已被污染、被夹在皮尔特沃夫与祖安之间的可怜人的脚步声不断地叠宕而上。这样的赛跑，或者说是搏命的试炼，让这张早就被血和冷漠沉积得除了愤怒以外什么表情都无法露出的脸，析出了那么几分笑意。
有趣、很有趣——那么愤怒，那么急促，好似带着最大荷载急速下降的尖啸机，却又软弱无力到连一只碧甲虫都踩不死。
那金碧辉煌的大殿就在这具因复仇而扭曲的身躯之前堂皇地闪耀着，上等酒和胭脂香粉的气味比当年恕瑞玛战场上火枪枪口的硝烟味还要刺鼻。不平等的一切，那些连真正浓度的灰霾都还没吸半口就开始呕吐跪倒的皮尔特沃夫氏族，如此软弱，如此恶心，如此令人不快，这一场景让恶意的雷电在身体迸发。
有些人软弱到连接受试炼都不配。
“我是自远方而来，为这两个濒临腐烂的城市带来自由的救主，是懦夫每一次呼吸时，在黑暗中发出的钢铁琶音。你们必须正视我，皮尔特沃夫，我是你们的报应。”

带着诺克萨斯口音在外滤器和早就破碎得不成样子的嗓子里发出的、如同砂砾和玻璃碎屑鼓荡碰撞而出的声音回环震荡于大厅之中，而身后早该归还于皮尔特沃夫的毒也正好一同与这身体一齐涌上，阳光无法穿透的幕帐之中，阴影凝实成了巨大的剪影：惊悚的、恐怖的身影，祖安的救世主模糊地在雾霭中抬起了右手的枪。
枪响。
但那属于一把功率很大的海克斯卡宾枪。一片原先在金色的吊顶灯下晕出幻惑光泽、和这些皮城佬一样不可一世地睥睨着祖安的痛苦的玻璃被一枪打得稀碎，清脆的爆响中，灰霾从塔楼中奔涌而下——回到深渊之中。
面前那顶让人厌恶的高帽子属于同样压迫着祖安的皮城佬。明明拥有能力将这份脆弱的平衡重新粘合的力量，却一味地向那些化学大亨谄媚。
那个追着祖安的倒影，无意味地前进、早已让自己的内心充满瑕疵的祖安之子，也已经来到了身后，接住了她主子送给她、用于压抑自己内心痛苦的武器。
珍贵的武器，软弱无能的使用者。
金属的磕碰声在那些家伙逃离之后，已然空旷的塔尖中显得格外刺耳。
“你们以为这样我就无法考验这些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