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周衍生）天宇忽开霁(6)

自水中来，回水中去。
曾经的若水龙君消逝时，寻常得仿佛一件小事。在人们的欢声笑语里，在雨水打湿的石像里，他们曾经信奉祈求的若水龙君化为一场雨，为他们做完了自己身为龙君所能为他们做的。
无人知晓。
18
记忆被人掀开一角，而子舒顺着前尘漂游而下的滋味并不好受，彼时他不懂那些无法理解也咂摸不出那些苦涩，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天穹之下一切生灵俱是这样遭受的，虽则也会为了失去生死而感到难过，但胸膛里的那颗心不会如此时的疼痛，教他疼得连呼吸都要竭尽全力。他不喜欢，原是想一探虚实，却让人拉着回忆往前走了。
他自是不愿意的，抬眼看向头顶的天空，这座古怪的天水山此刻与记忆里的不周山竟有四五分的相似。思及此，从喉底发出一声长啸，啸鸣传向远方，竟能将山石震出裂痕，一口浊气吐出，仿佛多年前积攒在心头的苦痛也得到了片刻抚慰。龙尾摆动，山中云气倏地一滞，子舒借着停云变还人身，眉眼凛冽，袖间幻出一柄修长的薄剑。
“不周山，故若水龙君，拜会天水山主。”说罢，他足尖踏碎一块山石，凭着云雾，提剑向天水山顶飞去。

子舒已然不是昔年那一尾在天雷下的小龙了，一剑退去周遭伴随的云气，几近瞬息，他便登上了天水山顶，抬眼一看，几步外，有两棵枝叶交缠的老松树，树下歪歪坐了一个清俊男子，一双瞳子灰蒙蒙的，似蒙了雾，恰好也在看他。
男子见了他，上下打量一番，灿然一笑，道：“小龙的人身，原来是这副模样。”
子舒声音微冷，“阁下是天水山主。”
天水山主笑着点点头，“你来天水镇时，我原以为是错觉，可那支小竹身边跟的凡人孩子身上有你的一点因果，倒叫我能寻着你了。”
听着这语气，天水山主好像与他认识很久，可笑。子舒心中一声冷哼，若论旧相识，不周山中除了他与小石头，再没见过旁的，云生之国国境之内相识的都入了土，就连温客行那样的都不知道在世间历过多少次生死了，而曾经的若水与天水山相距千里不止，自不会流经此处，后来他这龙君从云生之国消失，若水是顺应天时干竭的，竟不知，自己上哪能认识这么一号人物。
见他冷着一张脸不说话，天水山主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渐渐僵硬，轻叹了口气，略微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