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周衍生）天宇忽开霁(4)

“我还想，再和小龙见面，再和小龙、说好多好多的话……”
一声巨响，震彻不周之山。
坍陷的水潭中，缓慢地爬出一只颀峻的白龙。它眨了眨眼睛，只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旋即自骨骼里生起的疼痛足以癫狂。
有龙飞天遁地七日，褪万层鳞，断角折骨，以解疼痛，后，不知所踪。
17
眼帘张合于须臾时刻，眄睐环顾仍在天地之间。
曾经的小龙在疼痛与癫狂里漂泊了不知多久，方才恢复神志，再回首，不周山已不见踪影。一霎时就没了来处。天地这样大，渺小如它走得这么累，于是缺失了一些东西的它寻了处开满杜若的河流里沉眠，不料某日觉浅，被一个人的呼喊唤醒，而后还被封了个龙君做。
由一条小龙成了一方国土的龙君，初初它也很不适应，可自与那少年有了联系，又受了凡人的香火供奉、当作神明，就与此处结了因果。于是来不及更多体味，祂便捧着一颗不仁之心地过了好多年，看祠宫外新绿枝桠繁盛，观门槛内来往芸芸跪在祂的脚下，听他们说不尽的欲求痴怨。祂想，祂是喜欢这里的，已经说不清楚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但也没有那个要一同去往四方的存在，留在此处，看跳不出樊笼的凡人来了又去，偶尔履行一个神明的责任，久而久之，接受会被人们淡忘的事实，再活一段长久的光阴，而后老死，和世间万物一样回到天地的怀抱里，也算是道法自然。

只可惜，祂道行不足，捧不住那颗不仁之心，也听不得黎民百姓凄苦哀嚎。
如祂出现时那样，云生之国又一次遇上了大旱。身为龙君，祂努力地为百姓布下润泽的风雨，可不论怎样努力都会化为干裂的土地，挡不住万事万物终有的衰微朽灭，也拦不了周围需要吞食云生之国生长的小国，俱是天意。
“龙君不是能让我们这风调雨顺的神明吗？”
“龙君为何不能再为我们兴云布雨了呢？”
“是我们不够虔诚么？”
“亦或是这世上，本就没有这若水龙君。”
人们看着若水一点点减少，暴露出底下的河床，苦难日渐深重，桃源不复，人心再也难以控制那股怨怼。他们想活、要活，可体面礼仪喂不饱他们的肚子，走到绝处逢上人牲，滚烫的鲜血洒在神像足前，一遍遍的叩拜仍旧得不到回应。他们愤怒、怨恨，摔落神坛的供奉，推翻了一座又一座不能为他们带来福泽的神像。作为龙君，人们奉上的祭品将祂困在神祠石像内，生灵痛苦逝去留下来的业果如刀刃，将他身上的神光一点点削去，最后只能看着那些原本拥有平和笑貌的人们露出狰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