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谣(17)

岚川回家，映入眼帘的又是苍白一片，他这些年铁骨铮铮地坚守着家国，受过无数的伤，也几次在鬼门关打滚，可都没有这样让他绝望过，只因他心里总盼着那盏灯光，无论何时何地，只要那盏灯还在，就有回去的方向。他膝盖一软，跪倒在嘉妍灵前，攥紧拳头，佝偻着身子伏在地上，呜咽声从身下慢慢传出…嘉妍死讯传出，郑家夫人哭晕过去几次，但也总算止住了那些可笑的流言。因怕惊动本就虚弱的外祖母，林家匆匆办完葬礼，一直瞒着内院卧床的老太太，齐大夫和岚月拼尽一身医术，但也留不住她日渐流逝的生气，这位真正送别了一生的女人，终于还是死在了女儿离开后的初冬。林家一年间办了三场丧事，林将军来去匆匆，办完老夫人的葬礼后又赶回东北边的驻地，只这短短不到一年时间，这位曾经伟岸的男人就迅速衰老下去，霜染鬓间，满目苍凉。离开前这位父亲轻抚着女儿的头发，却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只留下一句“好好保重”就翻身上马离开。
终章
岚月与哥哥商量之后，决定跟哥哥一起随军，临走前特去向庆元辞行，庆元已有了身孕，但怀孕时机不好，眼瞧着岚月家遭逢大变，她也跟着忧心难安，又因为是初次怀孕，月份又小，所以胎气不稳，一直在卧床养胎。岚月坐在她身边，将自己特意整理编撰的一本食补药谱交给她，让她千万珍重，自己一有机会，就回朝来看她。庆元孕中心绪不稳，更易多思，眼看着又要掉眼泪，岚月脸上挂着笑意逗她，“你若是天天愁夜夜哭，将来生个娃娃也是个小哭包，日日哭闹，到时候看你烦不烦！”庆元这才笑起来，两姐妹难分难舍地依偎着告别，一时又有说不完的话。庆元叫仆人把她备给岚月的一应吃食用品都装箱搬到车上，千叮咛万嘱咐地又说了好一会儿，才让她离开，岚月也忍不住笑她“果然是要做娘亲的人了，这样唠叨，将来这娃娃的耳根子可要吃苦了。”庆元嗔骂了她两句，目送着她离开后，还倚在床边摸着岚月留下的药谱迟迟不舍得撒手。

新旧势力之争结束后，新皇对军权势力忌惮更甚，内里也加大了对军队的压迫与掌控，又因为早期的军权世族间互相联姻，不少大族都是唇齿相依着为非作歹，使得皇帝对宗族势力更为厌恶，新帝登基后重用根基不深的段家，又提携寒门子弟，多用新臣，一时间原来的世家大族倒快被挤压得没有容身之地，有的氏族为了揣度圣意还特意选送了适龄女子入宫，渐渐在老臣之中也逐渐分为两派，一方在新旧势力中受创严重，又因边境屡遭进犯，皇帝却以朝纲未稳为由迟迟按兵不发，因此对皇室君权产生了怀疑，拉拢了一些武将势力，以求相互庇佑；一方则是一心向新皇表忠心，甚至不惜割权让势来自保。林家眼下也还算是重臣，为了避嫌，也为了攘外安内，林岚川也自请前往西北边塞驻守，父子俩天各一方地守在国家的两边，段家三郎段郅淮与岚川是旧交，从前进军校习武时便是同门，初次从军时也是一支队伍，心内又向来敬佩林家满门忠烈，因此倒没像其他人一样怕引皇帝疑心而避开林家，还以历练为由，自请与岚川一起带兵出征，段将军听后也没有反对，只是嘱咐他常与家中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