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2)
我本想立刻走开,但还是好奇地瞟了一眼,突然,从画中突然伸出一直无形的手,将我的心绪紧紧抓住。我慢慢停住脚,越看越入神,这是一副充满实验性质的画,远景与近景交相辉映,画作和现实在此重组,可最令人不解的是,在画面上方的留白处,作者突然顿了一些色彩各异的点,所及之处都是残碎的色块。凌乱,无序几乎毁了先前作者的全部努力,仿佛是在和观者开玩笑。“哎,这画……”话刚开头,那三人偷偷望向我,仿佛在等待我发表什么高见似的。上一次,距离上一次我看到这样的画,距离我最后一次拿起丙烯盘,最后一次在画布上署名又已经过了多长时间了呢?
好久不见,梵高。
(二)
“李工笔!”
“到!”
“文森!文森到了吗?文森!!”
“啊?到!”
我第一次见到文森的时候,他15岁,我16岁,我们的座位是跟着学号走的,而他正好坐在我后面,但我跟他并不算熟,相较于刚入学时抱着新鲜感而结交新朋友的其他人,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发,眼睛倒也没闭上,只是楞楞地发着呆。他个子很高,声音又很低,给人一种成熟的大人的感觉,但他生着满脸的痘子,不仅反应慢,说起话来结结巴巴。我曾经在小学时候见过智力有障碍的学生,好像就是他这样,因此只要他不来主动找我,我绝不愿意认识这样的人。
我生在秦岭怀抱中的一个小城,即使是从它的最东头走到最西头,也不过一个多小时。居民也少,就算给每个人都发一辆小轿车,这城市也堵不起来,可正是因为小,每个人都逃不出邻里的圈子,所以他们都愿意讲出自己的生活故事,“记录并想象!”这是我父亲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他鼓励我拿起画笔,正如他当初给我起了工笔这个名字一样,如果把我画过的线条全部汇到一起,估计也能织几百件毛衣呢。
我喜欢画画,因为我在成堆的画卷中找到了心灵的寄托,也因此自小学起就成为了雷打不动的美术课代表,我喜欢同学们拿着用橡皮擦得起了皱子的美术本,或者是画得乱七八糟的几何体来找我帮忙,这使我被其他课业成绩所打击的自尊心得到了些许满足,高中第一堂美术课,我便如以前一样展示我绘画的能力,顺利继任美术课代表,看着其他人羡慕的眼光,我心里暗暗发笑,毕竟我也是拿过全国水彩大奖的。
下课休息,我正在帮老师收作业的时候,发现了一篇奇作,它混在一堆表现平平的作业中。老师让画的这个教室,无非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几何体,处理时再结合一点透视法就能画好,细节处理也不太难,但是这幅画似乎将整个教室装进了一个球体。在好像鱼眼一样视角的扭曲下,教室被浓缩,被重塑,被超脱常规的色彩碰撞得粉碎。虽然笔法粗糙,构图也比较随意,看得出来并没有经过大量练习,但是,我佩服这疯狂的想象,我翻过本子,姓名栏里用小楷工工整整地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