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惊叹号(2)

而我已经满17岁了，那时我爱上了他。我总是这样觉得——因为他爱着我的姐姐莉达，他俩是一个班的同学，但是莉达从来没有爱过他，而1943年底是我陪他前往兵役委员会报名的。我想重申，我那时对他还只是有一些感觉，但之后我就明确了，我确实爱着他：尤拉·特列季亚绍夫，我一生都爱着他，爱了他整整四十年，并且一直认为他是我孩子的父亲。而我的儿子，尤里·尤里耶维奇也是这么认为的。
尤拉是在上九年级时志愿参军的，那会儿他刚刚满17岁。起初部队并不想招收他，并希望他获得中等教育，但他非常固执，最终被安排去往军事学校。正巧，兵役委员会在组织队伍，那里的所有人都来自战地医院，并不是年龄比尤拉大一两岁，而是比他整整多一轮前线的经验。他们都穿着制服，而只有尤拉身着大衣，头戴便帽，于是有人开始拿他开玩笑。当然，这些玩笑并没有恶意，都是战士们之间或男孩之间开玩笑的方式。但尤拉当时自尊心很强，所以变得脸红并且有些生气，而那时又正巧有我在场。

我身材瘦削，手脚都比同龄人要长，完全不像一个女孩儿的样子，身上的大衣就显得又短又小，而脚上却穿着大了两号的男鞋——这双鞋是父亲牺牲后，学校免费发给我的。总之说直白点，我就像一个丑八怪，并且这个丑八怪还缠着尤拉，可能是因为我太不满我那个漂亮姐姐的铁石心肠，也许是想要报复她，我认为我会疯狂地爱尤拉一辈子。我跟在他身后，而他还正因莉达没有来给他送行感到忧郁和难过，也因为我跟着他而觉得难为情，总之他很不自在。他莫名有些紧张，所以当前线战士在他这个中学生面前开他的玩笑时，他整张脸变得通红，皱起了眉头。这时突然有个爱开玩笑的人问了一句：“这是你的爱人吗，祖国保卫者？”听到这话，他突然大声而清楚地回答道：“未婚妻。”他当着众人的面亲了一下我的头巾，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身后的门随即关上。
我号啕大哭起来。几个女人走到我跟前，接话说：“你怎么了，姑娘？”我回答说：“我的尤拉去参军了！”“那你是来送哥哥的？”“不，”我全身颤抖，泪流满面地回答道，“送我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