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会】李有乐(5)

李有乐停，中年男人停，李有乐动，中年男人动。
李有乐扒着栏杆想跳，中年男人一把抱住他的腰，将他拖到地上。
中年男人坐在地上劝李有乐三思，李有乐说自己只是想洗澡。
男人不信，两人坐在地上聊天，聊到最后，男人站起身，带李有乐继续向前走。
走下桥，走到河对面，走进了一家会馆。
洗澡。
水池里的水温很高，李有乐学着男人，从脚尖开始一点点往下滑，最后将肩膀以下的身子都浸泡在热水里。
然后再发出一声绵长的叹息，将身体里的寒冷全都缓缓吐出体外，消散在白雾蒸腾的澡堂里。
李有乐很舒服，全身的皮肤都变得通红，他想起了以前和父亲一起洗澡的经历。
从水池里站起身，走到花洒下面冲一会儿，再回到水池里，这次直接快速坐进水池。
李有乐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飞出身体，又回来了一半。
不，比一半多一些。
中年男人问李有乐家在哪里，问完又被自己的问题逗得摇头发笑。
一个流浪汉的家会在哪里，可能就在眼前吧。
从澡堂出来，李有乐感觉大街上冷了几分。
中年男人塞给李有乐五十块，他说自己只能做到这些了，他老婆不可能让流浪汉在他家里住哪怕一晚。

李有乐说：“谢谢。”
两人就此分开，中年男人知道自己的目的地，他要回家。
李有乐也知道了自己的目的地，他也要回家。
虽然月亮被高楼挡住，但李有乐知道自己和中年男人分开时，它一定高高挂在天上。
这座城市很大，李有乐走了一夜，在天蒙蒙亮时，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在早餐摊支起来，做完第一笔生意的时候，李有乐终于躺上那张暂时属于他的床。
四
清晨，光如丝线穿过双层玻璃，飘落到病床上。
床上闭合的眼睛在光亮的刺激下似乎抖动了一下。
隔壁床上的男人翻了个身，咂咂嘴，没有其他动作。
对他来说，现在起床为时尚早。
“李欢妈，还是这么早去医院？”
“是，是，换他爸去。”
头发花白的女人从简陋的房子中走出，锁好门，抱着保温壶走向不远处的医院。
腰背微弯，似乎是因为劳累过度，又似乎是想保护怀中的壶。
大街被扫得十分干净，但路边的早餐摊逐渐热闹起来，环卫工只能拿着扫把杵在一旁。
早餐时间过去后，他们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把路面再扫一遍，不然面对的只有检查不合格的结果和减少的工资。